过了一个时辰后,自动解了穴道的风巽青,一脸不甘的回到凤凰台。才刚进村,就看到炸油条卖早点的摊子前,小狗和赤珠正在四处张望着,一眼看到自己,连忙招招手。
这俩孩子一个妖一个仙,可却像个普通百姓似的在他家里,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六年,连风巽青都快忘记了这俩人不是人类了。
“小青哥哥,你去哪了?昨天晚上我睡的死,也没听见你出去。”小狗把一碗豆腐脑撒上葱花,花生碎,倒了点醋,端给风巽青。
赤珠殷勤的夹起一根油条给风巽青,胖乎乎的小手,顺便把小狗面前的辣椒面瓶子捞过来,给三人各倒了点儿。然后吃了一口豆腐脑,这才满意的叹口气,也问风巽青:“你去追那个毛贼了?话说,凤凰台这个毛贼,本事真是好生了得,我和小狗竟然都追不上他,这还是人类吗?”
“是人类。”风巽青漫不经心的捏着个勺子,拌着碗里的调味:“那个人叫毛小七,其实本来是凤凰台的人。”
这早点摊子,此时人还不多,风巽青见俩孩子一脸期待的等着他继续讲,刚要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就听旁边桌上,一个卖油的大爷,长吁短叹的正在讲毛小七的故事,三人便都支愣着耳朵,偷听起来。
卖油瓮一看聚过来的同座,再看旁边听众也都一副大有兴趣的样子,瞬间来了精神,捋着花白胡子,颇有长者风范的讲起一桩陈年旧事。
二十八年前,那时候,适逢七州之乱,帝星昏暗,天下无主,到处贼匪四起,民不聊生。凤凰台紧挨着的太行山斧刃峰,就住了一窝土匪,人称“红胡子”,据说,因为匪首是个红胡子的杀人犯,因此得名。
这红胡子,趁乱盘踞太行山,危害一方,山下的村庄,被他们洗劫了个遍,唯一幸免遇难的就只有凤凰台。
凤凰台可是周围十里八村有名的富庶之地,之所以能避过洗劫,倒不是因为这土匪格外开恩发慈悲放过此地,而是因为村里住着一帮武艺高强的镖师。
那镖师姓毛,名叫毛小方,自己开了个武馆,江湖上颇有些名气,脾气温和,和村里的村民们相处极为融洽。如今,天下大乱也没有可接的镖,毛师傅索性就闭了镖局,每日带着二三十号兄弟,护卫着凤凰台。
红胡子几次下山来村里抢劫,都被毛小方带人打跑,久而久之,红胡子就再也不敢来打凤凰台的主意。可是,那时大乱的同时,又恰逢六年大旱的灾情,田里颗粒无收的。
红胡子匪盗们,一个月能洗劫好几遍周围的村子,实在是最后连只稍微有点肉的鸡都抢不到了,无奈之下,只好又把主意打到了凤凰台。
这天,红胡子的匪首红老歪,纠结了一帮人,商讨攻打凤凰台的方法,众人都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皆默不作声。
他们一群粗人,加起来大字都不认得一筐的人,要说杀人放火,上刀山下油锅的拼命还好,没带怕的。可是论道出谋划策,可就傻眼了,个个都是实心的脑袋,擀面杖的心眼儿,从不晓得什么叫做计策。
恰好这时,有个来伺候茶水新入伙的喽啰,长的贼眉鼠眼,脸上豆大的黑痦子上长着一撮黑毛,越发衬的人猥琐无耻。
他听见红老歪问计众土匪,想到自己只因生的柴瘦,上山入伙也不受重用,成了个被吆来喝去的奴才。
此时正好是个翻身的机会,于是鼠眼一翻,嘿嘿一笑,畏畏缩缩的提着个茶壶,站在下首道:“大王,小人倒有一计,或许能有三分把握,破了那个凤凰台的毛家护卫圈儿。”
红老歪本来正气的瞪着一双牛铃怪眼,对着众人发脾气,一听这个伺候茶水的,瘪三样的东西有主意,当下一拍桌子,吓得那喽啰一哆嗦,差点尿了裤子。
红老歪不屑的吼道:“似你这等鼠辈,天生一肚子坏水,花花肠子最多。说吧,有什么点子?真能破了凤凰台,老子升你当个师爷,从此叫你吃香喝辣的。”
那人一听,这才抖着把水壶放下,连喘了好几口气,才软着声音道:“小的叫杨林,是斗笠庄人氏,上个月才进来寨子入了伙……”
洪老歪听的心烦,怒道:“谁耐烦听你这些个!赶紧说你的点子,再废话老子切了你!”
一句暴喝,把杨林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一看他这怂样,直接哄然大笑。
“小的,小的……”杨林结结巴巴的,一抹额上的汗,谄笑着,“小的舅舅家是凤凰台的,上山入了伙的事,舅舅家还没人得到信儿呢,小的就想着,要么我去认个亲,瞅个机会,把毛小方那边收买了,再把大王和兄弟们放进来,可不就是成了吗?”
“你妈妈的!”红老歪一脚踹翻杨林,怒道,“有这等关系亲戚,还等到现在才说出来?怎么不早说?”
杨林顿时吓得哭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不是小的不说,小的有苦衷啊。小的娘是被我那爱赌成性的爹老子输给别人的,我娘气不过就投了河死了……因此,和舅舅家闹得不愉快,亲戚断了来往,有十来年了。”
红老歪不信:“你爹老子都死了,你舅舅难道就不看你娘三分薄面?”
旁边一个认得杨林的土匪不屑道:“大哥你不知道,这杨林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爹好歹只是赌,这小子除了赌,还嫖还偷,你说他舅舅能认这种外甥么?”
“当啷!”小狗听的气愤,一起身碰倒了旁边通灶用的铁钳子,小嘴一撅,对着讲故事的卖油老头道:“你这个爷爷,叫你说,凤凰台那个毛小七儿的事儿呢,你怎么说个话,恁的费劲,绕这么个大圈子,半天说不到点子上的,说起这杨林来,没完没了了呢?”
周围人也纷纷附和。
“老油,你就不能说话挑有用的么?废话多的跟你老婆那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
老油翁被大家这么一说,丢了人,脸都红了,气的一翻眼睛,一撅胡子:“你们知道个啥!这杨林,可是毛小七儿这桩公案的重要人物,你们以为事儿这么简单?”
风巽青拉小狗妖坐下,低声对他道:“村里老乡们都是朴实人,又不是请的说书先生,你不要扰他,且听着自己分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