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听鸮让小狗妖守在外面护法,自己动手为风巽青疗愈起来。她做过两三百年勾魂使,可这大夫,却是一天都没做过。因此那给人疗伤的动作,看起来倒像是要杀人似的,火上烤了下匕首,眼都不眨的一下,扎入风巽青胸口旁边的肉里,去剜那枚断剑。
风巽青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本来已经昏死过去,被这个女人一刀剜下去,生生又疼的醒了过来,豆大的冷汗,唰唰往下掉,嘴唇抖着,却痛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云听鸮还以为是见效了,被自己高明的医术惊到,得意的把那截断剑“呛啷”丢进水盆中,又取过桌子上的一团巾帕,塞到风巽青口中:“咬着,我帮你喷点烧酒,再为你治疗内伤。”
风巽青此时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根本无力反抗,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拿过烧酒噙了一口,“噗”的喷在伤口上,巨痛袭来,他痛上加痛,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云听鸮皱眉不解,看着手中酒碗嘟哝:“怎么又晕了?醉酒?”
说着取过针线,粗针大脚的把伤口缝了,拿白布胡乱一裹,这才双掌抵在风巽青后背前心,巨阙和心俞两处穴位上护住,暗暗运起内力,试图打通调理他被伤的内脏筋脉。
云听鸮可是有着几百年内力的妖怪,从爱上学人类武功开始,到现在有三百年了,用内功帮谁打通个筋脉,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她向来自负的内力,一入风巽青经络中,就傻眼了。
这孩子经络之中空空如也,小腹丹田内一点绿豆大的热息,仿佛冰下之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竟然伤的如此之重!云听鸮当下不敢再怠慢,连忙试探着用内力去逗引风巽青丹田内那一点内息,慢慢将它释放救活,又渐渐引导着走向四肢百骸。
被伤的后背和前胸伤口位置,阻滞的严重,内力到了此处,无论如何冲撞,都打不通。云听鸮想了想,大胆的将自己六成内力度入,带动风巽青那条内息一起疗愈。
终于,过了半个时辰后,这孩子的伤口部分经络畅通无阻了,云听鸮刚要撤回内力,却惊讶的发现,她的内力如同被磁铁吸住般,竟然撤不回来了。
再看风巽青,那本来只有一线粗细的内力,此时吸收了云听鸮的功力后,竟然由原先的乳白色变成了赤红色,如魔火烧般,来势汹涌的,吞噬着云听鸮的内力,奔流带动着拓宽浑身经络。
再看风巽青脸色,五官扭曲着,极为痛苦的样子。
糟了!这是走火入魔了!?
可云听鸮此时已经掌控不住自己的内息,心里咒骂一声,她紧蹙双眉,开始与这孩子硬拼起内力来,若是敌不过她就会被这孩子吸去一身修为,而风巽青,也会因承受不住她那三百年的内力,引发丹田爆裂而亡。
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云听鸮想哭。
风巽青体内的内息,她越探越熟悉,这是妖法啊。他一个凡人道士,怎么会修习妖法内息呢?且这妖法内息,竟然还带着一丝邪性的魔息。魔族、妖族,两种内功心法,是怎么同时揉合在一个人类身上的?这风家道士的祖上,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能把魔息和妖法,弄成了人族心法修习?疯了!谁说她云听鸮是疯子的,眼前的才是!
无论如何也撤不回内息的云听鸮,无奈之下,只好引导着风巽青那股越来越粗的魔妖人混合的内力,索性帮他打通奇经八脉,看看能不能泄去些内力,好让自己脱身。
她三百年的内力,竟然要十分小心,才能不被带偏致走火入魔。一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一昼夜过去了。
门口守着的小狗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觑着门缝,小声喊了声:“奶奶…小青哥哥…”
云听鸮此时与风巽青体内那股内息,已经几乎合二为一,难舍难分。两人此时都是浑身汗湿,脸色苍白,根本谁都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更不要说回答小狗妖的话了。
小狗妖又是个听话的乖孩子,见屋内两人都不曾理会自己,挠挠脑袋,自言自语道:“可能是…小青哥哥伤的太重了,奶奶治起来有点费力,这种时候万万不能打扰。”说完坐在门墩上,呼呼大睡起来。
屋内两人内力斗了一日夜后,终于一起衰竭,齐齐口喷鲜血,晕死过去,生死不知。
黄泉大热狱内,云听鸮法力护着百个冤魂的结界,突然摇晃起来,炙热的大热狱之火,透过稀薄的结界传导进来,烤的他们嚎啕大哭。
冤魂们此时还都是处于混沌不知的状态,只有风道士,因生前有修行在,魂魄较早的清醒了过来。他望着那淡蓝色的结界越来越稀薄,且还混入了一丝火红的赤色,心中一惊:“这不是我风家内功心法吗?怎么会?”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双掌抵在结界上帮忙加固,回头焦急的望着大热狱空空如也的岸边,希望能撑到被人发现。
结界上,那一抹赤红的内息渐渐扩大,结界也越来越稳固。但这不是好事,这说明,结界原来的主人和儿子此时正处在生死危急的关头。
“来人!”风道士忍不住大声呼唤。
不知是他的唤声真的传了出去惊动了别人还是碰巧了。片刻后,大热狱的边缘,真的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影一手执酒壶,一身粗布青衫,三缕青须,正是黄泉之主,彼岸花田的住户———阎主大人。
阎主一看,那一层热狱内火中的结界,吓得酒醒了一大半,连忙施法,帮着将结界固住,又和风道士一起,把结界上那赤红的,不属于结界原主人的内息,渐渐凝到一处。
风道士和阎主对望一眼,心神领会,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同时要把那凝成一点赤红的内息吸出来,可谁知两人用尽了方法,那点赤红色,却如同和这结界长在了一处似的,怎么都弄不下来。
阎主捻须沉思,片刻后对风道士道:“不用费劲了,到底怎么回事,等我去查探一番再说。”
风道士点头谢过。
见风道士神智清醒,阎主忽地将手中酒壶扔过去,笑道:“多谢出手相助,请你喝一杯。我看你也不用待在这结界里头了,要不要上来与我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