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中秋节,恰逢人间万姓团圆赏月的佳节。
凤凰台注定月圆人不圆。
一场乍然突来的天灾横祸,夺去了全村一百零六名青壮年的性命。
平静的河面上,行至中间的大船突然遭遇百年不遇的大风浪,十几丈的河面竟然掀起堪比江海的滔天巨浪。
船在风浪中颠簸如一片树叶,片刻后被一个倒虹吸巨浪高高顶在浪头尖儿上,又“唰”一下狠狠摔回河里,按进河底。
船沉下片刻后才浮了上来。
浮上来的是船底。
船翻了,一百多人就跟煮饺子似的纷纷落水。
“赶紧游!”河这边岸上渡口观看的老乡们纷纷大喊。
可这河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岸上人话音未落,水面上竟忽然起了个大漩涡,如一张怪兽巨口,将那些试图游走的人一下扯回漩涡中心吞噬腹中。
岸上,方才利抹了手脚正打算下水救人的乡民一下子呆住了。
这无风之浪太不寻常,诡异的很。
人群中不知谁问了一句:“这……到五年头了?”
有人低声回答:“还没有,上回死人才过去三年……再说,也没有一下子死这么多的,以前河里,不都是只要一个两个的人么……”
河里的这阵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水面上再也看不到有游动的人头后,一瞬间便风止浪静的,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巽青被人叫去辨认他爹尸体的时候,正在把做好的月饼倒腾进竹匾里晾着。
天上一轮明月,河岸边火把通明,哭声震天,两排蒙着白布的尸体前不断有亲属来辨认领回,扶尸恸哭……
那象征团圆美好的皎白月亮,此时却仿佛在人间下了一场雪,一层霜,凄凄凉凉,阴阴森森。
风巽青趴在爹爹胸前痛哭,却被硌了一下。
他小心解开爹爹衣襟,一包相州产的炸糖糕已经被水泡发成了一堆。
耳边恍惚又响起爹爹临走前说的“等爹回来给你带相州的油炸糖糕吃。”
“爹……”他一下扑在爹爹身上哭的更凶了,眼角余光一瞥,就看到河边有个人,正是前天见到的女人,她手中抖着鬼爪对河面吹了个口哨转眼不见。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凤凰台村在这万民欢庆的日子里,几乎家家门口挂着白幡,户户老少裹孝衣。
卖棺材的,卖孝布的,卖纸轧的,生意空前的好。
这次死的都是青壮年,是家中顶梁柱。
凤凰台一村人家,半数以上日夜不停传出震天哭声。白茫茫飞洒的纸钱,配上那声震九天的悲声,吓得周围的行人几个月不敢走凤凰台的路,宁可绕远也不想经过这个不详的村子。
这事,终于惊动了管辖此地的三都巡察使常晚大人。
一百零六条人命的魂灵被锁在云听鸮的鬼爪下。
看着震怒的上司,云听鸮伸个懒腰半闭着眼睛道,“大人怎么一脸怒气,莫非访友不顺?那可不关我事,属下来交差了,您先清点下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