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去而复返的王安柔。
杨双在心里十分想念的这个曾经的东家奶奶,回来以后改头换面了。
虽然仍旧穿着一身旗袍,眉宇间的清秀端庄、美丽大气依旧让人赏心悦目。但她略微地做了一些改变,换了发型和妆容,现在看上去,比曾经在赵家茶园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要显得冷清地多。不再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能吸引目光的类型,让人觉得低调。
杨双说不出来这种感受,只是半个多月没见,王安柔显得有一些陌生。
人还是那个人。
“吃完了就跟我走吧。”王安柔不等杨双答应,起身给了一张纸钞,拎着自己的包离开。杨双连忙抹了嘴角,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面。
杨双仿佛有很多话想和王安柔说,但她的脚步始终要比杨双快那么一两步。尖尖的鞋跟踩在砖石路面上,发出“咯嗒、咯嗒”的声响,扭动的腰肢将杨双甩在了身后。
他们进了燕子居,然后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小巷里还有小巷,也不知道绕了多久,王安柔停在了一扇门前,推门而入。杨双紧跟了两步,进门之后,王安柔把门关上,插上了门闩。
“我以为你真的打算种地种到死。”王安柔面对着门,没有回头。
杨双嘿嘿嘿地笑,“我原本就是个种地的农民,不种地我能去做什么?日本人在我得种,日本人走了之后,我还得种。”
王安柔转过身,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杨双。她曾经的目光冰冷的让人胆寒,满面寒霜冷血地令人惊心。
可是现在,这双眼睛里饱含着温柔,她伸出了手,抱住了杨双。
“我想你!”
仿佛一道霹雳直落头顶,杨双的脑袋里瞬间便“轰”地一下,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想要推开怀里的女人,但他伸出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那柔软的腰上。
这是他东家的老婆,曾经他要喊一声“奶奶”。就算他们本不是那种关系,可先入为主的印象让杨双的内心天人交战。
他喜欢这个女人,只是他不敢奢望。他不苟同王安柔的处事规则,但这并不影响这个军统女特务娇媚的形象在这个年轻人心里绽开的花朵。
就在眼前,这个女人抱住了他,还和他说,她想他。
这是突如其来的幸福,这种感觉杨双从来没有体会过。那仿佛是天上掉下了一颗星星,正好砸中了杨双的脑袋,让他呼吸不过来,一阵眩晕。
王安柔抬起头,两人几乎脸碰着了脸。
“抱紧我!”王安柔在杨双的耳鬓边吐气如兰。
杨双木讷地移动着手掌,在那柔若无骨的后背摩挲而上。
就在他准备用力抱紧这具柔软的身体之时,突然便感觉有个硬东西顶在了他的腰侧。
这画风似乎是反转了。
与之前温柔的假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低头看了一眼,王安柔松开他脖子的一只手,此时此刻正握着一支袖珍手枪,那枪口顺着他的肋骨,仿佛拨着琴弦似的,上下划动。
“你已经死了。”王安柔推开了他,枪口抬了起来,顶在了杨双的脑门上。
再看这个女人的时候,王安柔已经恢复了她冷若冰霜的面孔。
“表姐!”杨双的冷汗顺着额头流淌了下来,这女人演得一手好戏。
“不!”王安柔摇头,“我在教你如何生存。”
杨双有些气急败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略带着脂粉香味的空气,闭上了眼睛。
王安柔丝毫没有留给他丁点情面:“蠢货!记住我说的话,从现在开始,你的命就不属于你了。当你陷入温柔陷阱的时候,你的弟兄,你的亲人,正在被人蹂躏。你如果没有这个觉悟,仍然被妖艳贱货所吸引,那你还是趁早滚回乡下种地去吧!”
“……”杨双无从辩解。他确实动情了,他不但动情了,他也确实在拥抱着王安柔的时候想到了柔软的大床。
但那仅仅只是对于王安柔而言,也许换过一个女人,他根本不会跟着进这个房门。
王安柔收起了枪,挤开了杨双,上了二楼,杨双愣在了原地,王安柔站在楼梯的拐角,“站那干什么,上来!”
杨双吸了吸鼻子,他不敢猜想二楼有什么,也许是个卧室,里面有张大床,然后王安柔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他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上了楼梯。
他觉得很尴尬,不仅尴尬,还很恼火。但他的脚步就是想上去,他的眼睛就是想看看,二楼是不是真的有一张大床。
然后他如愿以偿,二楼真的是个卧室,而且这卧室里真的有张大床。
王安柔慵懒地坐在床上,散开了她瀑布一般的秀发,露在外面的一条腿在床边轻轻地晃着。
杨双吞了口唾沫,站在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含着胸,微微勾着腰,一动也不敢动。
王安柔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八点过来,早晨六点离开。”
“哦!”杨双机械地应了一声,满脑袋空白。
王安柔接着道:“把蓝胭脂撤回来,别再干那些幼稚的事情了。”
“哦!”杨双点点头,转念一想,问:“撤回来?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王安柔笑了,“你这些天在江城住哪里,干了什么,和谁接触了,我都知道。否则我为什么会找你?”
“你没走?原来你从来就没离开过江城?”杨双恍然大悟,这个女人跟所有人都玩了一招障眼法,他看着王安柔上了船,可她应该根本就没有远离。
王安柔不置可否,只是指着梳妆台上的一壶水:“帮我倒杯水!”
杨双没动:“你先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王安柔坐直了身体,“告诉你我曾经是军统香城站站长,现在是军统江城特别行动组组长?还是要我告诉你,我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我要铲除的,不仅仅是日本人和赵先觉,还包括你的东家赵正明以及江城军统站副站长刘时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