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行好,姑奶奶!”杨双就差跪下了,他双手合十,道:“我错了,我们现在就走,越远越好。你要坐车吗?我去偷,我偷一架车……”
“偷到了再说吧!”王安柔摇了摇头,停了停,声音柔和了许多:“我睡着的时候听到了马的嘶声,应该在东边不远,有马棚,那也许也有车。你牵马的时候给马喂一把草料,顺着点畜生的脾气,别闹出动静来。我在村口等你。”
杨双没有吭声,伺候牲口,他自觉比这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要强。
她或许不是弱女子,可她肯定没放过牛羊。
两人摸出了门,王安柔去村口查看赵弄的伤势,杨双去马棚里偷马。
王安柔确实没说错,东边隔着两座屋子,果然有一个马棚,但是没有车。而且这马棚上了锁,从外面打不开。里面关着两匹瘦弱的枣红马,在食槽边见了杨双,打着鼻哼警惕了抬起了头。杨双小心翼翼地拿起靠了过去,一边喂了一把草料,一边抚摸着马头,心里也在一边想办法。
他总不能跳进去,扛起马把它们从食槽上面丢出去。
杨双蹑手蹑脚地围着马棚子转了一圈,发现根本没处下嘴。心里不由地犯了嘀咕,他是真不知道,这些年那些偷马贼是怎么能不惊动别人把马牵走的。
最后,他回到了食槽边。正自无奈的时候,心里灵机一动。
把食槽卸下来,不就剩一根杠子了吗?马一勾头,不就出来了吗?
他摸着那木头食槽,晃了晃,能搬动,就是有点重。
王安柔在村口帮赵弄处理了伤口,贯通伤,没打中要害。血流的有点多,暂时昏迷。没有性命危险。等这边弄完,就见杨双抱着个食槽,吃力地挪了过来。他后面跟着两匹马,一边踱步,一边低头吃食槽里的草料。
赵弄被伤口疼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了这场面。
“你怕不是蠢到天上去了!”赵弄一边捂着腰站起来,一边骂杨双,“马不跟你走,你就不会一手拿把草吗?非得端个食槽子。这得亏是个木头做的,要是铁匠铺里砸出来的,你不得死在马棚里?蠢得要死。”
杨双把马缰交给王安柔,有点气喘吁吁。那马不肯动,出了马棚拿草都引不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就脚踹马屁股了。
只是担心打不过,他怕老马也会尥蹶子,一蹄子撂他身上,铁定半身不遂。
端着马食槽,也是迫不得已。这会儿被赵弄嘲骂,也不争辩。
出了村子,那马就老实了。
杨双在马棚的门下,放了五块大洋。这两匹又老又瘦的马,不值这个价。贵是贵了点,但他身上的钱多啊。而且便宜的是自家人,给谁不是给呢!东家给他的二十块大洋,除掉买马的钱和江城用的船资,能剩下得有十二块,他自己留两块,另外十块给王安柔。
不要还不行!
赶紧拿了,赶紧走!
伺候不了。
赵弄还在找枪,看那样子铁了心要回香城拼命。杨双不告诉他,他觉得赵弄是去送死,犯不上。关键时刻,一直没说话的王安柔出了个主意,一起去江城,等到了江城,把伤养好了,再回来报仇。
杨双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居然还知道中国话里有“报仇”这两个字。
“仇,必须要报。”王安柔坐在光秃秃的马背上,说了一句杨双没听懂的话:“只是血债多了,我们得一笔一笔地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