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卿明白。”罗卿一边说着一边给太后奉茶。
太后一直上下打量着罗卿,身材纤瘦,皮肤白嫩,与她年轻时容貌相仿,越看越喜欢。太后话锋一转,“可是这宫里也有外头人想象不到的好处。”
罗卿心中明了,暗想一二回答:“进了皇宫,成了皇上身边的人,自然是皇恩沐身,无上荣耀。罗卿能得姑母的提点,好好伺候皇上,也想像姑母一样,能与自己的夫君,伉俪情深,一世为伴。”
太后听到这里,把手上的茶盅一把扣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敛色道:“与夫君一世情缘,那是平常人家的女子才盼望的,你是钮祜禄大族的嫡女,你身上的使命可不止如此。”
罗卿听到这里,知道太后有些动怒,可真实想法顶在喉间,却只能硬着头皮说,若是今日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后就更是没机会了:“姑母是全族人的骄傲,是先帝的皇后,也是皇上的嫡母,更是全天下人的国母,有了姑母的照拂,罗卿自然是跟着沾光,但是罗卿志不在此。所有权势荣耀,都是帝王家的赏赐,罗卿要得到就要和底下人争,一要争皇上的恩宠,二要防着无数的明枪暗箭,三要舍弃名门之后的端庄持重学会谄媚奉承,就算是争到了也不过是过身以后供奉在太庙里的灵位和封号,万万不是罗卿想要的。”说完,罗卿的心脏砰砰砰地跳着。
太后掀翻了桌上的茶盅,怒道:“那你想要什么?”
“太后当心热茶烫手。”太后的贴身近侍,寿康宫的掌宫内侍恩宁姑姑连忙过来给太后擦手,“罗卿小主才刚刚进宫,说话做事不够周全,太后好好教导便是。”
“哀家再问你一遍,你存了没存入主中宫的心思?”罗卿闻言,登时心惊起来。太后命之进宫,顶着太后侄女的身份自是身后非议不断,却也没想到太后会将话说的这么直白。
“当今后宫之中有主子娘娘佟佳氏,她是皇上在潜邸的嫡福晋,是皇上唯一的正妻,也是未来名正言顺的中宫,罗卿就算是有入主中宫的心思,又拿什么与佟佳氏争呢?”
“依我朝礼制,新皇登基,立原配福晋为新后,佟佳氏的确是名正言顺的中宫,但是钮祜禄氏的嫡女历来都是正位中宫,你要存了这份夺后位的心思,将来才有可能成为皇帝的继后。”
继后?罗卿的身子抖了起来,浸月在身后悄悄地把她扶住,“回太后的话,罗卿从来都没有想过。”且不说她才刚刚入宫,就算是他日会得皇帝青睐,凭借钮祜禄的家世,入主中宫不是没有可能的,可佟佳氏身体康健,太后怎能贸然说出“继后”一词呢。
太后怒极反笑:“满洲八大氏族之后,钮祜禄氏嫡女,不想当皇后,只想当皇帝的宠妃,这种心思传出去,人家会戳着钮祜禄氏的脊梁骨哂笑我们家的女儿上不了台面,你怎么会和那些小门小户只求一朝承宠飞上枝头的女儿家一样?你不屑于舍弃名门之后的端庄持重去和别人争宠,若没了你的出身,你拿什么和皇上伉俪情深?拿什么去固宠?还不是一样要和别人去争?”
罗卿垂手低头不语。
恩宁劝慰太后:“太后您消消气。罗卿小主给您送来了君山银针,您尝尝?”说着给罗卿使眼色,示意她给太后奉茶。
“你与钮祜禄氏嫡女的气度差的太远。”太后摆手,凝神片刻:“哀家乏了,你跪安吧。”
“太后……”罗卿欲言又止。太后抬眼瞪了一眼罗卿,罗卿便怏怏地低下了头。
罗卿垂头丧气地走了,太后幽幽叹气:“这孩子性子太犟,过刚者易折,善柔者才能不败。”
恩宁侍奉道:“可是您还没放弃罗卿小主,不是吗?”
“哀家像她这个年纪,何尝不是如此?满脑子都是君心常在、伉俪情深的。”
恩宁给太后扇扇子,两个小宫女给太后捶腿,“罗卿小主还小,有些事情没经历过,未必能想得明白。”
“辛苒,出来吧。”太后扬声叫道,这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人,正是储秀宫掌事辛苒。
“刚才你都听清了?”太后问。
辛苒道:“回太后的话,听清了。”
“你说,依罗卿的才智和模样,足以当皇后吗?”
“罗卿小主机敏聪慧,什么事情一点就透,得宠是早晚的事,再加上您的教导,来日定能执掌凤印。”辛苒答道。
太后点点头:“哀家也是这么觉得,可是她偏偏无意争春。”太后盯着辛苒道。
辛苒闻言跪道:“请太后放心,奴婢有办法,让小主改变心意。”
“哀家把你安排在罗卿身边,对你自然是放心。”太后点头,“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做干净了?”
“回太后的话,都办妥了。”
罗卿依靠着浸月的搀扶,勉强走回灯影轩,乏力地坐在美人榻上,浸月过来问道:
“小主,给太后送去的玫瑰松饼和桂花糖粥,刚被寿康宫原封不动退回来了,您看这怎么办才好?”
罗青垂目叹道:“倒掉吧。”浸月转身,却被罗卿一声啜泣给弄回来,“太后迁怒于我了。”
浸月知道罗卿心里委屈,她轻轻抚摸着罗卿纤瘦的背。“凭我刚刚进宫的新贵身份,哪里敢听得‘继后’这种虎狼之词?我如果敢说出入主中宫的话来,就算是在寿康宫里,也怕会落下人口实。”
“太后娘娘确实是心急了些,可她毕竟是皇上嫡母,想来说得自然也做得。”浸月安慰道。罗卿赶忙用手帕捂住浸月的嘴,“你怎么敢?主子娘娘才是后宫之主。”
浸月点点头,没有接着说话。这时门外一声通传:“祥贵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