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军阀割地而立,致战火纷飞,但北部城市一片安宁,人人便把统御北部的邵都督当作定海神针,十分敬仰爱戴。
小汽车碾着石板路穿过几条街道,驶到了一片开得正茂的梧桐树前,梧桐树枝叶郁葱,华盖如伞,再前方,就是邵府宅邸。
不像其他军阀少帅那样住着西式的洋楼公馆,邵府是个四进门的大宅子,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茯苓到的时候暮色将至,朱阳残光点缀在远处天穹,烧了红彤彤一片。
她朝着引路的副官道一声“麻烦”,先说了自己想要换衣服的诉求。
“唐小姐,府里没有小姐太太,只有一个近两天入府驻扎的戏班子,若小姐不介意,可以去他们的地方挑一件合适的衣裳。”副官说。
茯苓应了。
她被带进一个小房间换衣服。
戏班的衣服大多都是表演服装,还有几件比较日常的旗袍,指尖划过质地良好的旗袍,茯苓选了件水红色的。
正好借着房间里的镜子与妆奁,她收拾整齐。
茯苓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月亮恰好也刚升起来,跟随副官穿过回廊影壁,不远处有个园子搭了戏台,邵府邀请了一众宾客,唱戏的角儿装扮齐全,为了取悦底下的老爷太太,角儿唱了些糜糜之音。
淫声艳词入耳,那边一片嬉笑打闹,茯苓蹙了眉,美人自带三分轻愁。
副官忍不住频频看她。
殊不知茯苓在想……这唱的是什么东西?简直辣耳朵。
她收回目光,朝前看,顿时对上了一双盯视而来的双眸。
月光落得很温柔。
那双看来的眼瞳便显得愈发清浅。
男人一张脸并没有太过突出俊美的地方,但就是因为一切都恰到好处,才显得他愈发不同凡响,温润如玉,似月下之溪。
他穿着一袭旧时的月白色长褂,腕间带着一串镌刻细小经文的玛瑙金珠,站在石阶台上,平静无波的望着陌生来客。
这一眼,茯苓便明了。
此人就是邵府的主人,北部的都督,这个时代顶尖的阴谋家——邵金玉。
后人对此人有八字评语。
——良金美玉,洞若观火。
前者形容他的样貌气质,后者便是说他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与心。
就不知道……
能洞察到她几分了。
茯苓无声弯了红唇,屈膝福身,轻声细语:“妾身渝州唐茯苓,见过邵都督。”
“你识得本督?”邵金玉一把嗓音更是浅。
确实,刚从渝州来的少女从未见过北部的长官,能一眼识出,真是教人惊奇。
茯苓肯定不能说是从剧情中认识的。
她笑了笑,“都督自然比旁人与众不同。”小捧一下总不会错。
初次见面,两人并没有立马提起那笔口头上的买卖。
邵金玉道:“方才见你看向园子,神色带有轻蔑,可是瞧不上本督府内的戏班?”
不愧是阴谋家,话里处处陷阱,如果她一个答错,指不定还没等交易,就直接被拉下去处置了。
“都督言重,妾身并未瞧不起,只是——”茯苓撩开眼皮,唇角带了三分笑,不紧不慢道:“妾身唱得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