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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黑夜,风声呜咽而过,船屋里一行人睡得正沉,只听外头传来李氏叫喊:“老头子!有人落水啦!快来看看!”
原本在船尾小憩的孙艄公赶忙前去察看,孟少娥等人也从梦中惊醒,不约而同透过纱帘向外探头看去,茫茫夜水河面,只剩一叶轻舟在远处漫无边际的飘荡。
“那船……”孟少娥回过神,对贺长绝道:“是你两仪眢的人,来自十一院。”
听闻此言,贺长绝从袖中取出火筒,拉开火绳丢进高空,只见一缕焰火点亮黑夜,又转瞬即逝。
见状,孟少城道:“这么晚了,你手下的人能看见吗?”
他这话本是抱着好心才问,谁知,贺长绝不理他,反而独自一人堪堪靠到船尾去了,也不做声,就望着江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少城骄横一声,索性跑去船头吹风,心道:“他不理我,那我也不再理他就是了。”
不多时,画舫船后果真来了几名男子,皆是个个轩昂气宇,其一身形修长,俊眼含情,温柔不凡,其二双目有神,俊逸果敢,潇洒自如,其三通晓气象,气质冷然,与众不同。
几人运气赶船而来,是两仪眢中少有姓名之人,名曰:‘东隐’,‘南潜’,‘北知’。
一行人先是来到船头,正瞧见孟少城与行船夫妇说话呢,东隐打趣般的行了个礼,道:“小公子有礼了。”
孟少城亦还礼,南潜问道:“庄主在何处?”
“他啊……”
孟少城指指船尾,大声道:“在后面发神经呢,也不知谁招惹到他,好端端就不说话了!”
北知在一旁冷冷道:“雨润万物,天地不知感恩,悲哉。”
话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向船尾。
东隐许是怕孟少城听不懂,便笑着解释道:“北知的意思是某些人受了庄主的好,还分外骄纵任性,他替庄主感到可悲。”
孟少城缓缓领会其意,正欲发脾气,南潜早已带着人找贺长绝去了。
孟少娥等人也守在船尾,却许久不见河边有动静或有人呼救,恰巧三人来了,贺长绝问:“为何让十一院的人单独出行?”
“额……庄主啊,是这样的……”
南潜面露微怯,苦思冥想间,道:“最近十二院的兄弟们都有些许不适,又刚好这十一院推人出来,所以……”
一语未完,贺长绝寒声道:“所以,为何是单人出行?”
东隐见他分外不悦,如实说道:“昨夜派出去那人叫‘黎’,因曾受柳伶提拔,所以无人随他同行,不知他哪里冒犯到了庄主?”
贺长绝冷笑,转身看向河面小木舟,道:“没冒犯,死了罢了。”
“这……”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又听贺长绝问:“以往踩点都是十二院亲自执行,怎么今夜成十一院了?”
南潜正准备重复刚才的话,被北知伸手打断,他道:“心知庄主不喜人狡辩,北知便实说了,前夜十二院聚众喝酒赌博,大家睡到昨日未时才醒,醒来后诸多不适,索性将此事推给十一院,却好巧不巧派了个不受人待见的出去,此事重责在我三人,庄主要责罚,要打要骂都好,只希望能少扣些月钱。”
此话一出,其余两人也是满脸诚挚赞同,孟少娥旁听许久,只问:“那人可会水性?”
东隐答:“两仪眢的人都略通水性,只不过秋水寒冷,估摸着沉湖底死透了。”
“嗯……”
展辞侧身一靠,轻声道:“想来诸位也不会心疼,这人本就与那位前副庄主有瓜葛,死了倒也落个清净……”
说话间,他看向贺长绝,唯恐天下不乱的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面对手下人玩忽职守,贺兄,要如何处理此事?”
贺长绝看向他,反问:“展兄有何高见?”
这话听着像是客气,展辞也不推辞,反而笑着回道:“依我看吶,不如让三位轮流行船送我们去金陵,这一路也能看看那兄弟还在不在,万一找到尸首,把人带回去安葬了,也算是做件好事。”
孟少娥思忖道:“展斯羽这是想做好人,看这三人言行举止不凡,对贺长绝也没多大畏惧,估计在杏花庄地位甚高,如果能好生笼络一番,这一路走来肯定会顺畅许多。”
想到此,她开口道:“这样也好,孙师傅赶了一夜船也辛苦,不如就让三位帮个忙。”
说话间,东隐一行人顿时放松许多,纷纷感激的看向两人。
奈何贺长绝早已看透一切。
他先是微微一笑道:“甚好!你三人就留下行船,就当将功补过吧。”
此话一出,三人异口同声道:“多谢庄主!”
这“主”字还没落下,贺长绝又道:“聚众赌博喝酒一事未完,等回杏花庄,我们再好好算这笔帐。”
三人身子一僵,心中涌现出不太好的预感,南潜犹豫着,不死心的问道:“这,难道不是一码事?”
贺长绝笑道:“自然不同,赌博为一件,喝酒为一件,间接害死同门又是一件,还有推脱责任给十一院也是一件,更别提刚才有人想编谎蒙混过关,大家也知道规矩,这桩桩件件下来,少说也得每人扣一百两银子才行。”
几人正想着说点什么挽回过错,眼角余光却看见孟少城朝船尾快步赶来。
他被冷落大半天,本就憋着一身怒气,适才又被嘲讽一通,一见贺长绝便扬声道:“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开心了给人钱,不开心了爱搭不理还要扣人钱!”
‘啪嗒’几声,一锭锭白银被他砸在船板上,众人皆是一愣,只见他秀眉蹙得老高,气鼓鼓的板着脸又喘着大气,对贺长绝叫嚣道:“我不过在吉祥客栈说了你几句,当时在六合门也和你赔不是了,你到底想怎样?啊?好端端的不理睬我也就罢了,还要让手底下的人这样同我说话!真是好生阴阳怪气!什么叫我骄纵任性?你们一个个的,真是……”
话没说完,船栏旁的贺元一突然袭掌向孟少城打去,那动作太快,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扑通’一声,那瘦小的身影已掉进河中,水面没有半点挣扎的迹象,只剩水花波动几许,又转眼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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