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醉没醉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流出眼眶的泪是真实可触摸的,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她感觉重生后没有一天是轻松的,更不曾有过真实的快乐。
每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李廷总被前世血腥的画面惊醒,她总会呆呆地盯着窗外的月色看。她害怕回想过去,却不得不一次次拿过去警醒自己,——要更加强大才行。
此刻夜深人静,金陵城上空的月亮不是很圆,李廷和秋生一起坐在廊下,眯着眼睛仰望着夜空。
秋生已经有些迷瞪,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自己的小身体,没一会就倒在了李廷怀里。
李廷好笑,摸了摸他的小脸,心想:若是她前世以女子的身份活着,若她还能像寻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她的孩子,怎么也该跟秋生一般大了吧……
就当她想替秋生拂去脸蛋上的浮尘之际,江慕逸突然出现,一把拎起秋生,就将秋生放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秋生被迫清醒,他横眉冷对:“怎么又是你?”
江慕逸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掐着腰,故意低头说挑衅的话。
“怎么不会是我?你房里挂的剑还是我让阿亚送给你的,你可承了我的大情!”
“哼!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把剑还给你。我们殿下说了,非己之益,分寸不取,是已之私,旁人秋毫不可犯。阿亚既然将那把剑送给了我,那便是我的东西,我承阿亚的情,跟你没一点关系。”
秋生说完还冲他吐舌头,然后急急跑回自己房间去查看那把剑还在不在。
“你不承认,也是你承我的情!阿亚可是我的人!”
江慕逸跟小孩子吵架,吵不过还趁着秋生回头的时候冲着秋生做鬼脸,他差点将自己两只眼睛扣了个底朝天,一点没有往常贵公子的优雅样子。
李廷坐在一旁瞧见,她嫌弃地问道:“江少主,你今年贵庚呀?”
“不大不小,正好到了娶亲的年纪。阿庭如此美貌,有没有想法做我的房中娇妻啊?说实话,要是能娶到阿庭这样的娘子,我愿意多等几年。”
李廷听到江慕逸如此油腻的调戏之语,她无奈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有事说事,没事别耽误我赏月!”
“这种残月有何可赏的?比爷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还好看吗?”江慕逸恬不知耻地凑近。
李廷身子往后倒了倒,可即便如此,她的眼神还是不自觉地落在了江慕逸生得又精致又性感的嘴唇上。
她仅仅瞥了一眼,脸就一下子泛红。
可饶是如此,李廷还嘴硬,“你离我远一点!”
江慕逸看在眼里,他没有再逼近李廷,只是抬起身子,也学着李廷的样子仰望夜空,然后笑得越发璀璨。
“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的生母虞美人今夜子时羊水已破,她正在生产。”
一听这话,李廷一下子站起来,走近问道:“她还好吧?预产期不是还有三天呢吗?”
江慕逸瞧她凑近可怜巴巴地盯着他,他便不忍心戏弄,只得全盘托出:“你生母目前一切顺利,不过,到底是谁告诉你预产期还有三天的,你父皇特地从宫外请的保胎的大夫,预测的生产日期,就是今天。”
“……”
可前世,虞美人就是在三天后才开始有生产迹象的呀……
李廷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江慕逸以为她又藏了什么不便与他说的事,他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突然同李廷提起了另一个话头,“你怎么不好奇我知道你们草原的哨语?”
李廷想着其他的事,随口回答道:“你不是说你在草原呆过一段时间,会些游牧民族的哨语也不奇怪。”
“那你就不好奇是谁教我吹的么?”
“不好奇。”
“可我想说,是一个很善良、很倔强的小男孩,在救了走投无路的我之后教我的。”
“……”
李廷茫然地转头,问他:“所以呢?”
江慕逸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他想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的动作也戛然而止,他冷冷地问:“难道现在对你来说,只有那些跟你生母、跟朝堂相关的事情,才是你在乎的吗?”
李廷不想骗他,所以点点头:“没错,我没办法再将心思放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你父皇准备同皇后王宁氏开战了,他把你们几个孩子都打发出宫就是怕伤及你们几个皇子,你如今与皇后走得这般近,自己还是小心点。”
江慕逸冷哼,他丢下这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李廷有些后悔,但在咬咬唇之后,她终究没有叫住被惹生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