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的的时候是盛夏,现如今还是初春,眼看着天边的黄昏景色渐浓,李廷不由驻足。
钟粹宫分南北两殿,以南北两座高高的钟楼为中心,四周散落着其他的偏殿和建筑。王宁氏喜欢侍弄花草,贯穿南北两殿的就是此刻她所停留的大花园。
大花园中间有凉亭,凉亭背靠假山,夏天坐在里面也很凉爽。小时候,她最喜欢在这里读书、练字,即便在冬日寒冷的时节,她也会经常来这里,替王宁氏照看花草。
前世,就在中元节到来的前几天,她特地绕来钟粹宫乘凉,回忆往昔辛勤。然而此刻,她踱步走在蜿蜒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不停往里,心里徒留恨意。
红露瞧五殿下越走越深入,好像想去里面的凉亭,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李嬷嬷传达的任务,所以一直在李廷身后扭扭捏捏地想开口。
被红露无端打扰了神思,李廷停下来回头,忍不住白了红露一眼,“你怎么说话总支支吾吾的,有事不能直接跟我说吗?”
李廷的语气不复在寝殿时的柔和,红露吓得一下子跪在了鹅卵石小道上,哆嗦着身子给她磕头,“婢子知道错了,还请五殿下恕罪。”
她都能听见红露的膝盖与鹅卵石相撞的声音,可李廷只能狠下心装作漠不关心,提醒红露:“说你该说的!”
“婢、婢子、、、”
红露又吞吞吐吐了半天,依旧不敢跟李廷大声回话,李廷见状,忍不住想开口教训红露几句,可背后突然传来陌生少年的质问声。
“喂,那个谁,你怎么欺负人呢?”
少年从大花园的另一个方向来,他略过凉亭走廊,大步流星地冲她而来。李廷侧身瞥了瞥,只见这个俊美少年一身大红,穿得跟娶亲的新郎似的,吊儿郎当地甩着笛子走近。
他擅自扶起红露,也不管红露到底愿意不愿意。
“你又是谁?岂不知‘事非干己休多管,话不投机莫强言’?”李廷懒得搭理眼前这个流里流气的美少年,给了他一计警告的眼神后,吩咐红露赶紧带路去皇后娘娘寝宫。
最重要的是,李廷前世并未见过此人,她有仔细打量此人的衣着,单单通过这位少年腰间挂的玉坠子就能判断出此人非富即贵。
说实在话,她并不想节外生枝。
谁曾想这美少年继续追上来纠缠,拉着她的手就不肯放了,“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她虽是你侍女,但和你一样,有血有肉有感受。如果彼时你们境遇互换,你像她今日一般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你又会作何感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怎知——”
他一大段一大段地喷着,跟念经似的,李廷用力捏开他的手,耐着性子劝他,“离我远一点,否则有你好受的。”
然后,她领着红露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慕逸眼见着李廷走远了,他方才收起笑脸,整张脸变得冷漠而疏离。他继续甩着笛子跟他身边的小侍从说:“一个姑娘家家,脾气大也就算了,怎么手劲也这么大?你去给小爷查查,看她是哪家的千金,小爷我要了。”
小侍从立即纠正,“我的少主,人家可不是什么小姑娘,也不是大唐重臣家的千金,他是大琼唐国皇帝新寻回的五皇子,叫李廷。少主您要是看上人家了,最好就此打住,否则日后只有伤心的份喽!”
“你说什么?他是男的?”
“是呀,如假包换,您没看人家身上穿的是皇子龙服吗?除非皇帝老儿都被他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