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道了一声晚安之后,墨虞惜走进了收拾出来的房间。
随着“嘎吱”一声的关门声,客厅内便又只剩下了陈逸墨自己一个人。
黯然的夜色仿佛要把整座城市吞没,在墨虞惜提到了她此前所遇到的怪物之后,本来还打算把客厅通往后院的落地窗就那样敞开着的陈逸墨也只能拉上厚实的窗帘,遮住那高悬在夜空的清冷月亮。
他们所拥有的物品里是没有消毒水这玩意儿的,也就是说要是那帮子怪物已经潜伏在了城市里的话,又恰好它们的嗅觉无比灵敏,那循着气味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今天晚上很安静,在拉上似乎有不错隔音效果的厚窗帘后,室内室外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待机显示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深色的微光。
在基本确定手机的电量不会减少之后,陈逸墨便把手机从省电模式里退了出来,接着把手机从正常模式调整至勿扰模式,并设置了勿扰模式的常驻,他是真不想在某个搜寻物资的节点忽然手机响了导致本来没发现他们的敌人硬就发现了的这种要命的尴尬事情。
所以,这次的生存六十天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陈逸墨双手枕在脑袋下,身上搭着那床薄薄的被子以及他脱下来的黑色羽绒服。室内的温度其实并没有如此前看纪录片时雪国所呈现出的那般冰冷,至少他还没觉得手脚冰凉,窝在被子里的身体依然觉得暖洋洋的。
原本还以为只是最简单的求生六十天,只需要搜集物资,找到电力,忍耐两个月的断网生活也就结束了。
陈逸墨叹了口气,望着陷入夜色之中的天花板莫名的有了些名为怅然的情绪。
相较于学经典的《惊变二十八天》主角团那样一边跑路一边生存,他更希望的是这次的求生之旅就像是鲁滨逊漂流记那样,安安稳稳地度过时间就足够了。
不过它们也未必会真的就出现,那万一……
陈逸墨的念头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意味着什么。
曾经他相信科学,而直到有一天见证了名为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后,他才发现有些神秘侧的东西是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最经典的莫过于“等我打完这场仗就回家结婚”、“此子天赋卓绝,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我干完这一单就金盆洗手。”而他刚才的想法,刚好就一脚踩进了雷区。
现在说不是那个意思还来得及吗?
陈逸墨暗搓搓地琢磨了一下,随即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管他的,该来的终究会来,不该来的也就那个样子。
吐出了一口浊气,向自己道了声“晚安”,然后,他便闭上了眼睛,放缓呼吸,安静的等待着一拥而上的汹涌睡意把他的意识彻底吞没。
*
一楼的卧室内,墨虞惜望着陷入了黑暗之中的陌生天花板怔怔出神。
这是她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二天、第二个晚上。
第一天的晚上是在强忍着疼痛的赶路中度过的,按理来讲,在解决了袭击的怪物后,理应做的事情是尽快离开,可当夜色降临视线受阻后,求生的思路就应该从移动变为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待着天亮,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继续赶路,不过她的速度却是要比白天的时候慢上许多、谨慎许多。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建设——在这个无人都市内独自过活六十天的准备。
可实际上,在不过是次日的现在,她就已经遇到了和她有着相同遭遇和经历的幸存者,且他们还算“认识”,在对方的帮助下,她也治疗了脚腕的挫伤,睡眠的条件也从只能倚靠着货架浅睡变成了有一张还算软的床,哪怕床上还有些味道,但也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凡事就怕对比,不是么?
墨虞惜自问着,摇了摇头。
可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回应她,恰如她根本就没有把那自问的话讲出口一般,唯一能在这种时候为这个夜晚平添些声音的也就只有她自己那平缓稳定的呼吸声。
呼。
墨虞惜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此时的时间已然来到了凌晨时分,要换做往常,这会儿她应该已经睡着了。
她向来是一个作息规律的人,生活在她这里永远不会脱离掌控。
不论是在那个虚伪的她并不怎么喜欢的家里,还是在生活中的私底下,她永远都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与行事准则,冷漠和疏离是绝佳的伪装,亦是最能阻隔别有用心人的防具。可有时候面具戴久了,人就容易分不清楚面具里外的谁真谁假。
墨虞惜摇了摇头,把那会让心情不好的联想抛在了脑后,转而把心思放到了当下。
说来,这‘枕头’还是从沙发上拿过来的小靠垫。
也不知道陈逸墨他睡着没有。
想起这个把自己背回来的……群友、或者说朋友,墨虞惜就莫名的有种怪异感觉,她倒没有对他产生什么类似于吊桥效应的感情,只是纯粹的觉得这个人就突出两个字,真实。现实里的他和群里侃大山时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除去在刚见面时候脸上的尴尬外,在今天的相处中他的表情和说话方式和她印象里的他几乎一致。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形象。
但墨虞惜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虽然听不太懂他的有些发言,但和这样的人相处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需要去担心对方会长时间的处于低气压的状态进而影响到彼此的心情。
墨虞惜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当手机的待机屏幕再一次黯淡下去,席卷而来的疲倦感便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了意识的高地,人在特别疲惫的时候是不会做梦的,可就在她入睡后的不久,本该疲倦的大脑却莫名的浮现出了那被她杀死的人形怪物的身影。
它的瞳孔放大,眼白与眼球之间的界限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制的缩短,医学上有说明过,瞳孔过于张大会导致眼睛看不清楚,视线急剧下降。可这医学上的知识显然对这只怪物并不适用,墨虞惜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它’在看着自己。
这一次,它没有再对她嘶吼、张牙舞爪,乃至于扑上来,只是咧开嘴巴,上嘴唇与牙缝间拉出了一条令人作呕的白色粘稠丝线。
它在笑,笑的相当可怖。
墨虞惜眉头紧蹙,视线越过了它的身形,落在了它的身后——那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密集的和它一模一样的同类。
呼吸声开始急促,脑神经开始鼓噪着求生的意志。
墨虞惜的本能的想要一如之前那般拔出手中的短刀,可她的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就好像被某种力量给强行的定格了一般。
危机感上涌,呼吸开始急促,脑神经开始鼓动着身体疯狂的传递着求生的讯号。
在越来越近、越来越有力的心脏跳动声中。
她,看到了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