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孙秀荣让张翰一家人就住在鞠掌柜的铺子里,一边看守货物,一边等着他们从龟兹镇返来。
而大队人马自然要继续南下龟兹镇,一千碎叶军整装完毕,正要列队出发时,从驿道北面飞来了三骑,马速非常快,三骑背后都插着令旗。
时至今日,孙秀荣自然研究过安西四镇行旗的规制,那三骑身后都插着黑旗,形制在所有令旗里面位居第二,最大的自然是节度使的令旗了,故此,那应该是镇守使一级的令旗,而在磧西北庭、安西北庭位居最北,自然尚黑,也就是说这三骑是北庭都护府副都护、磧西节度副使程千里发出来的。
彼等从北面疾驰而来,不可能是来焉耆的,而是去磧西节度使府所在的龟兹镇的。
瞧那三人的模样,应该是不眠不休奔驰了半日之久!
八百里加急!
“北庭有什么事紧急到需要程千里使用八百里加急的飞递?眼下北庭周围的游牧部落主要是突厥王族后裔担任大酋的拔悉密部以及处月部、沙陀部,难道因为后突厥内乱导致北庭的部落也纷纷响应?可没听说过这两年北庭一带有什么大事啊”
“再就是西边了,葛逻禄、斛律金、摄舍提……,难道是北庭都护府的人查到了西林守捉使刘龙仙一行人的下落?”
一想到这一节,饶是他三世为人也隐隐有些紧张。
半晌,他决定原定计划不变。
“若这三骑确实是程千里派出来向夫蒙灵察汇报刘龙仙失踪之事的,我若是现在不去龟兹镇了,而是突然返回了怛逻斯,当然也无不可,但是眼下我带着上千碎叶军跋山涉水一千多里才来到焉耆镇,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买上一些东西就回去了,那样的话还不如去更近的石国购买!”
“于是彼等就更加会怀疑到我头上,还是按原定计划去龟兹,然后见机行事,不过……”
他将张翰、纳伦晓风叫了过来。
他首先对张翰说道:“你也知道,碎叶都督府偏隅于大唐国境之外,周围都是胡人,急需汉人丁口充实,你去怛逻斯不如去长安……”
“长安?”
“是的,我已经同鞠掌柜说过了,你同鞠家商行的人一起去长安,抵达后,在长安城里寻找一处大一些的宅子,我这里有十枚金饼,你先拿去用,不够的可先向鞠家商行借一些”
“到之后,由鞠家商行为你办理新的身份文牒,应该可以四处自由行走,不断搜罗人丁,主要是失去了土地,又没有找到新的活计之人,找到后便集中到租来的宅邸里”
“若是情况顺利,丁口众多,你可以去禁军万骑营找一个叫喻文景的将军,他与我有一些情分,或者去找东市找边家商行,那里是边中丞的家人开设的,你只要亮出我的名号,人家应该不会难为你”
“实在不行的话,你去紧挨着兴庆宫的永嘉坊去寻找李泌,他眼下应该不在京城,不过你可以亮出我的名号,打听他去了哪里,若是就在终南山,就直接去寻找”
“只要找到任何一人,就可将碎叶都督府准备迁徙内斗一些无地、无业民户去怛逻斯的情形说出来,让其代为向上禀告,期间,你也可以回一趟老家幽州,沿途自然要仔细留意生民百态,到幽州盘桓一段时日后再回长安”
“这十枚金饼都是五十两重的,每一枚可值五百贯,十枚就是五千贯,听说长安的普通宅邸都要几百贯,你可以多租几处,在没有联络到以上诸人之前,或者联络到了人家不愿意帮忙,就少招募一些,都督府长史封常清会在明年上半年去长安,等他到了之后再说”
回头又对李继勋说道:“我虽然将你的名字写在了这次晋升的名录里,但这名录终究是要汇总到兵部备案的,你看……”
李继勋神色一暗,“都督的意思是…..”
“李郎,不是我狠心,而是眼下碎叶都督府的影响力还很小,还不足以撼动像李大宰相那样的高官,故此,你不如跟着张翰去长安,你本就是那里的人,亲眷应该都在,你在少年兵里抽调十人,混在商队里去长安”
“协助张翰搜罗人丁,若是张翰外出时,你就坐镇长安,反之就由张翰坐镇,你文武双全,又是武进士出身,不像张翰,功名还在,大可四处行走,结交俊杰之士,若是愿意来碎叶的那自然好”
李继勋略一思忖便点点头,“也好,我自从三年前离开长安,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家母了……”
“放心吧,李郎,到兵部备案至少需要两年,你眼下依旧可以打着碎叶川都督府都督外行官的名义,身份文牒、令牌你都有,你是知道的,人家王滔是文进士出身,眼下也三年了,还是夫蒙节度使的内行官……”
“都督,不用说了,在下明白”
孙秀荣想了想,将两个小包裹分别给了张翰和李继勋。
“二位,你等此去长安,一来为我办事,二来自然要照顾好家里,这里面有一些瑟瑟石和银饼,原本是准备去领那三千件冬季战袍时打点节度使府上下的,但昨日在贺娄余润府里听说王滔还是节度使的内行官,其人倒是爽快得很,何况,你等也知晓了,本督与大都护府司马独孤峻有些关系,需要花费的应该不多”
“每袋总价大约一千贯,就算本督送给你二位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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