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发出海后,半道撞见了淡路水军的船队,刚一接触,就被吓得慌不择路逃向儿岛郡。
本来计划次日就能抵达播磨国,因此船上也没有准备多少口粮,饮水就更少了,饥渴之下才跑到直岛上,抢夺民财不过是顺手而非,主要还是因为又渴又饿之故。
两个被带来的俘虏,稍微高点的叫远藤俊通,又黑又瘦的叫长冈宣昌,都算是细川氏的谱代武士。因此即便是三好实休拥立持隆之子,细川真之为守护,也仍旧不愿意屈从。
听得二人讲述,宇喜多直家觉得很是唏嘘,阿波守护家曾经也是细川高国的支持者,宇喜多氏也曾为高国幕政效力,而今物是人非,风流云散。
细川氏最后一个还算拥有实权的大名,也被三好家所消灭,如果废管领细川晴元拼尽全力发动的三好包围网再失败以后,三管领家中就仅剩畠山氏一家,还在摇摇欲坠中勉强支撑。
好在三好家只是小笠原氏庶流出身,否则日后当真无法估测。
宇喜多直家心中感叹,面上却道:“你且问他,同伴几人,又怎么被淡路水军追击。”
懂阿波方言的水贼问了,答道:“他们出海时,有大小船只十几艘,半路遇上风浪,给耽搁了行程。可因领了香西元成的军令,不敢就此回去,只能壮着胆子继续渡海,在三方岛附近撞到了淡路水军,侥幸逃过一劫的,只剩不到半数。”
宇喜多直家点了点头,这些溃兵还算命大,居然能够跑出来一半,问道:“他们出海是打算作甚?”
长冈宣昌抢着回了几句,水贼转述道:“没有什么具体军令,就是因香西元成那处军粮不多了,所以才打发他们去播磨国寄食。”
细细追问,才知道赞岐国那边也不好过,香西元成虽是位良将,可三番两次拆散手中兵力以后,却是难以再跟野口冬长正面合战,因此只能选择在边界几处关键的城砦笼守,亲率重兵屯驻要害,四面支援。
同时,相比三好家,香西家的存粮不多,阿波国逃来不少溃兵败将无路可走,为了不让他们抢掠百姓,索性就将他们送到海上,一方面稳定领内,顺带还可以给细川晴元补充兵力,称得上一举两得。
以眼下两人论,远藤俊通是细川家配下在地武士,名义上侍奉堺公方长冈宣昌是细川氏庶流出身,虽然都是溃兵,但却是两伙儿,逃亡路上撞见后,为了抢夺粮食火拼一次,凑成一帮。
宇喜多直家对两个人的新仇旧恨没兴趣,问出两人中远藤俊通在溃兵中地位较高,就单独问他道:“你们总共有多少人?十几条船怎么也要二三百人?”
远藤俊通听了半天,各地方言虽有差异,但仔细揣摩还是能听懂一些,不等那水贼转述,磕磕巴巴地抢着答道:“十几条船只是出海的,沙弥岛还有三十艘小船,五百来人。”
要非寻思有用,宇喜多直家早让人将这些抢到自己这个倭寇总大将头上的溃兵,拖出去砍了脑袋。
远藤俊通不知好歹,抢着说话,惹得不快起来。他沉下脸,道:“拉出去,抽二十鞭子。”
两名旗本从门外进来,拉着远藤俊通下去,国富贞次亲自动手行刑,顿时鞭子落下的闷响和远藤俊通哭天喊地的连连惨叫声,传入堂内。
长冈宣昌不明所以,瑟瑟发抖。宇喜多直家也不理他,等鞭子抽完以后,远藤俊通再度被拖上堂前,他各子高,鞭子打得条痕格外长,体无完肤,鲜血淋漓,蜷缩跪在下面,什么也不敢说,只顾着磕头。
宇喜多直家也不说鞭打他的原因,问道:“你们的縂领叫什么名字。”
远藤俊通这回规矩多了,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远藤秀清。”到底忍不住,补充道:“便是小人的兄长。”指望着能因此多点活路,他偷看宇喜多直家,果然见得面上有些意动。
宇喜多直家随后问道:“我听说你们手中居然有铁炮?不知从何处得来的。”
“小人兄弟本是阿波细川家的铁炮组头,逃难的时候也没舍得丢。”远藤俊通连连点头,落入敌手,生死难料,尤其是儿玉党这伙儿正经的凶残倭寇。
几个月前大掠土佐国的消息,他们也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听闻就是一条少将的御所也被围困,土佐七雄中的长宗我部国亲胸口中箭,没过多久便不治身亡,家业被本山家夺取。
一条少将身为国司,感念长宗我部国亲一人抵抗儿玉党的功绩,便将其子长宗我部元亲收为家臣,稍作庇护。
眼看被送来备中国,就是再蠢也能猜到面前之人正是宇喜多直家,看着对方喜怒无常,救命稻草能捞着一根算一根,总比直接被拖出去砍了要强。
“我听你说,你们前去播磨国,无非是为了求个三餐温饱,一处容身之处。粮食我这里有,可以向你提供,不需你等出一文钱。不过你得给我提供些东西,比如药材、布匹、铁炮,凡是能从四国岛内抢来、买到的,我都要。若是能够抓一些会冶锻铁炮的工匠,我另有重赏。”
远藤俊通也不想自己能不能办到,保命第一,混过眼前这关再说,满口答允。
究竟是否言不由衷,他能不能办到,宇喜多直家也没有太多信心,能做到最好,如果不成,只当是一步闲棋。
盐饱水军约束起来以后,就不能随意派人出去劫掠,惊吓商旅,与附近大名交恶,但倭寇活动毕竟是个油水极大的行业,不能就此放弃。
所以他打算物色一批浪人,游荡在四国岛内和明石海峡以东海域,专门袭击三好家控制下的船队,为自己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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