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阵,剑拨弩张!
联军中军的号角声不断吹响,这是联军本阵进军的号角声。在号角声声中,一千精锐骑兵从联军的中军大阵脱颖而出,径直向前奔去,直插汉军的阵形。
阎行心中一凛,这是要趁刚刚赶到的汉军主力的阵脚未稳先突击一番!
望向远处,只见汉军行进的队伍也随着军中的金鼓声停了下来。头戴却敌冠,身着绛红色军服的汉军蹶张之士手持弓弩排成几排横队在最前,后面紧跟着的则是高举着长矛大戟的汉军甲士,再后旌旗招展下有好几个汉军方阵,汉军的大纛位置也在期间,后方和两侧则是退回去恢复马力的汉军骑兵部队。
相传故太尉段颎平定羌乱,在逢义山之战中,面对人数众多的羌兵,令军中张镞利刃,长矛三重,挟以强弩,列轻骑为左右翼,布下了歩骑共进的阵型,一举击溃了先零羌的部队。今日看到皇甫嵩的阵型,深谙兵家之要,阎行又想起了听闻过的,同是本朝名将段颎的这桩故事,他心中暗自想道,皇甫嵩乃当世名将,用兵比起段颎来也是不遑多让,只怕用王国用这种对付寻常汉军的手段来对付他,未必能够奏效!
心里想着,阎行看到飞驰接近汉军军阵的一千凉州骑兵骤然间从密集冲锋变成了松散形,下一个呼吸,只听见汉军中一声金柝声响起,一股密集的箭雨朝凉州骑兵笼罩而来,虽然凉州的精锐骑兵已经提前散开,但是最前头的二十几骑还是身中数矢,在掀起的烟尘中轰然倒地。随后发射完第一轮的汉军蹶张士后退装填,后排的蹶张士继续向前射击,逼迫凉州骑兵不能重新聚集,而等到第三轮箭矢发射完毕,凉州的骑兵又倒下了十几骑。
在付出了几十条人命之后,凉州骑兵终于接近到汉军的蹶张士的三四十步开外,这个时候马蹄声隆隆响起,虽然还有一排蹶张士刚上了弦,但金柝声还是照常响起,闻声的蹶张士立马分成两拨,向阵线两侧的后方退去,而后面一直高举着的长矛大戟则向前放平,组成了一道不容逾越的锋芒之林。
带头的凉州的精锐骑兵脸色微变,这些汉军的应变能力却是远超寻常郡县的士卒,但他们身经百战,也是随机应变,马上将骑阵变成两拨,从汉军向前的长矛阵外侧掠过,将手上的一些短矛、手戟飞掷出去,企图扰乱汉军长矛阵的阵型,同时将马头对准了不断后撤的汉军蹶张士,他们目标还是这些蹶张士,正举起长刀准备借着马速收割这些只有两条腿跑路的步兵。
这个时候汉军中一声号角声响起,旌旗招展的汉军大阵两侧波开浪裂,各个方阵之间留出的通道冲出了早就蓄势待发的中军骑兵,被旌旗挡住视野的凉州骑兵顿时受挫,骑阵的侧面被冲出来的汉军骑兵硬生生地破开了一个大口子,原先一直后退的汉军蹶张士此时也丢下弩机,抽出兵刃列阵准备和凉州骑兵硬撼,担心两面受敌被截断包抄的凉州骑兵不得不调转马头,撤离战圈,而两侧的汉军骑兵则抓住了措手不及的凉州骑兵的纰漏,加速从外面包抄凉州的精锐骑兵。
一时间,以少敌多的凉州骑兵四面皆敌,活生生被三个方向的汉军困住了大部分人,只有骑阵末尾的两股人马见机不妙,飞快地掉头撤离才躲过了一劫,短促的厮杀过后,凉州骑兵丢下了近三百具尸体,灰溜溜地退了回来。而汉军的骑兵也仅仅是追杀了一下,到达己方弓弩的射程外后又重新退了回来。
这个时候,汉军的蹶张士再次回归原位布成横阵,中军的骑兵也退回阵内,两侧的骑兵各归本位,长矛手的长矛大戟又是高举。刚刚调动的兵马仿佛就没有动过一样,再一次以完整的阵型面对着凉州联军。
“嘶”
阎行能够听到周围观望战局的士卒中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声,这种“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的军队他也是第一次遇上,不愧是攘除四方奸凶的大汉精锐,不愧是社稷赖以安稳的朝廷柱石。
看来汉军选择占领高地绝对是事前就深思过的,面对来去如风的西凉骑兵,不仅可以有利步兵结阵抵抗骑兵冲击,在地势上一览无余的视野可以及时根据凉州叛军的动向调动军队,极大地抵消了骑兵突击的灵活性优势。
中军阵上的王国全程目睹这一幕,虽然只是一场小规模的交锋,但他派出的精锐骑兵已经损失了近三分之一。汉军将领的指挥能力炉火纯青,手下各部的汉军也颇为敢战,兵甲上的优势更压过了联军士卒。但是,王国经过这一次试探,也看出了汉军的弱点,那就是汉军的人数和骑兵都少于联军,刚刚出动的两侧骑兵是原先追击的汉军前锋,而汉军中军骑兵也是几百骑而已,虽然这些骑兵比起联军的骑兵装备精良,但是人数上却是远远不如。
再加上王国估摸这些追击的汉军人数在三万之内,远不是三辅汉军可以动用的全部兵力,所以自己完全可以以力破巧,皇甫嵩布下的阵势虽然无懈可击,但是只要联军左中右三路全面压上,兵力不足的汉军难免就会捉襟见肘,到时候只要一处应接不上,自己就亲率精骑狂飙突进、直取中军,汉军立马就是全盘溃败之局。而就算皇甫老贼果真用兵如神,以劣势兵力还能够抵挡住自己的全面进攻,但战局必然也要陷入胶着,双方短时间内无法分出胜负。等到天色一暮,自己大可再带着兵马缓缓而退,人数少于己方的汉军届时也只能看着自己远去,徒叹奈何。
在脑海里飞快计较出得失厉害的王国冷然一笑,大手一挥。很快,中军的进军号角又一次吹响。
这一次的号角吹响了许久,在号角声中中军的兵马开始朝汉军的大阵逼近,最前面一部披头散发、披着皮袍的羌族战士一手提着盾牌,一手抓着重斧,呐喊着大步冲锋。后面的其他联军士兵也快步跟上,他们有的身披铁甲,手执长矛,有的只裹了一块兽皮,张弓搭箭,兵器各异,服饰也是五花八门,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凉州最凶悍的战士,此时冲锋的阵型虽然和对面汉军相比不成章法,却自有一股勇往无前的气势。
“杀啊,杀杀,杀光他们!”
冲锋中的凉州士卒无不放声咆哮,呼声四起的战场上就像多了千万头猛兽在嚎叫。而最前头的那一部羌人不通汉语,听起来更像是在胡言乱语,他们如同旋风般冲杀在前,有的甚至是赤着脚在奔跑,但是随着冲锋加快,后面的人反而被拉开了一段距离,这些是游牧在西海边上的发羌战士们,他们比起已经趋于汉化的其他羌人更加落后,但相应的也更加嗜血和野蛮,王国看中的就是他们悍不畏死的血性,在吹号进军的时候将他们派到了冲锋队伍的最前头。
羌人的坚刚勇猛,从来就不是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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