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素拔剑未至。
血红的利刃,已刺穿了曼陀铃的水蛇腰。
那是一柄剑——一柄鲜血淋漓的杀人之剑。
可它又不是一柄剑,因为它太长了,足有五丈之远。
顺着血液般红亮的剑身,朝彼端望去。
那一头,竟是连接到了‘流魄’的左手掌心。
与此同时,南首沙牢废墟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啊?!”
那是缓缓爬至‘黄泉’身旁的妙琳,正翻过了前者的躯体。
不是黄泉,至少那不是黄泉的脸。因为眼前这个昏厥过去的男人,他没有五官。
妙琳想到:‘难道……是那狗贼夺走了‘黄大哥’的面孔?’
女子,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总会显得有些木讷。她根本没想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就不是黄泉,而是流魄!
所以当银月赶来,附耳告诉她真相之时,她还不信。
妙琳疑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银月笑答:“呵呵,怎么不可能?难道真正的流魄,会在捏住你命门的情况下,让你活命?”
命门,乃是人体生命的根本。
对修灵之人而言,被擒住后腰‘命门穴’的下场,只有任人宰割。
所以,就方才的一手而言,那个假的‘流魄’已经饶了妙琳一条命。
妙琳细想片刻,转问:“难怪施主你屡次三番阻拦贫尼,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银月颔首,舔了口自己咬碎的嘴唇道:“我家主公拍我那掌的时候,我就猜出了一切。于是乎,我便将计就计,陪他演了这一出好戏。”
妙琳虽还半信半疑,但她下意识就施展了‘玉佛千手’的灵诀,束缚住真的流魄。
而那假的流魄,也已摘下了琉璃面具。
他,正是太周正统、幽海之主、天帝选子——黄泉!
黄泉血剑不移,足下慢慢走向曼陀铃,道:“这邪不胜正,乃是千古自然之理……蛇尊明王,你怎会没算到呢?”
曼陀铃气得发昏,恼羞成怒道:“没想到,你这黄皮小狗如此狡贼!竟假扮我师侄,趁机从背后偷袭哀家!你这小畜生……哀家定要拨你的皮、抽你的筋啊!”
黄泉无所畏惧,坦然笑道:“要杀我的人,不知已有成千上万个了。想来那‘鹿面明王’、‘金虎明王’和‘流魄’,哪个不恨我入骨?可到头来,你们又能奈我何呢?”
虽然杀心成焚,但曼陀铃一动都不敢动。这并不是因为她怕了黄泉,也不是被黄泉的这一剑刺得重伤。而是因为——眼下,还有另外两柄致命的剑,正抵在她最致命的要害!
琉璃分魂剑,斜架在她白蛇般嫩滑的脖颈之上。只要她一扭脖子,立马蛇头落地。
神山残剑更有灵性,那余锋直指曼陀铃的胸间七寸。就似是当真知晓:修炼过《蛇宗秘功》的人,心脏都会偏移至胸间七寸一般。
当然,剑是死的,人是活着的。
熟知‘曼陀铃’弱点的,其实是九重铁。
九重铁眼色一敛,道:“曼陀铃,你已是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逃了。赶紧下令,让你的那些‘弟子妖众’缴械投降吧!”
曼陀铃先是低声笑着,随后笑得越来越大声,她道:“九重铁,你我好歹也同门百年,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要杀便杀,不必多费口舌!”
神山残剑在颤抖,那剑仙之影亦在恍惚。
九重铁的右手,已捏出了根根青筋,他厉声道:“你莫要以为,我真不会杀你!你若是现在投降,并招出‘无相灭宗’的机要秘密,我兴许能念在旧日情分之上……留你一命!”
曼陀铃哼得一声,嗤笑道:“旧日情分?你那狼心狗肺之中,还藏着我俩的旧日情分吗?于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你一时的玩物、宣泄感情的器具罢了!你,心里还会有我?还会有我们的孩子吗?”
此问一落,正如惊涛骇浪般拍打在众人心头。
九重铁的手,更抖了。因为三百年前,他的确与曼陀铃有过一段春花秋月的感情,并且还有过肌肤之亲。
柳三素皱眉道:“九龄前辈,莫要再轻信这妖妇的谗言了。她定是明白自己在劫难逃,所以刻意编出这些谎话来骗你,好叫你心软放她!”
曼陀铃脸部的容貌,由‘紫鸢’转为‘无面’,再由‘无面’变回她的‘真容’。她似是完全不理会柳三素的诋毁,痴痴道:“通天崖下,清月风洞。那夜你和我讲,此生定要娶我为妻,与我白头偕老……呵呵,我不信你,你就举剑抹脖子!那鲜血啊,就和滚粥一样潽了出来!”
说道此处,九重铁那历经沧桑的老眸,逐渐蓄起了湿润。他低声道:“莫再讲了,莫再讲了……”
情到深处,哪还顾颜面?
曼陀铃的眼中,早已溢出酸楚的泪水,她接着道:“我当然不忍心见你受伤啊?我说‘师兄,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这才撤下快剑,与我相拥。就在那洞中暗瀑底下,我把身子给了你。也就是那一晚,有了你的骨肉……”
神山残剑,已垂了下来。
与九重铁眼眶中的泪水一道,垂了下来。
柳三素已知不妙,他眼神一烈,喝到:“九龄前辈,既然您老人家当年犯了糊涂,心中有愧。那就让我这个后生晚辈,来替你结果这段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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