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透亮的眼眸眨了眨，最后心底的所有情绪都化作了一声轻叹，她平和地开口道：“容袭，我不觉得你现在问我这些是个好时机。”

“哦？愿闻其详。”容袭淡然道。

“我是一个失忆的人，更明白一点说，是个不清醒的人。现在这样一个总是犯迷糊的我，实在无法替以前的我做决定。我不想，等我有一天想起一切的时候，会为自己失忆时做出的决定而后悔。赫连玉做得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了天下，你容袭做每一件事，甚至包括你现在来找我，也都有可能只是为了这个天下。我们现在的处境是道相同却更不能互以为谋，我现在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牵扯到太多人的性命。既然以前的我拒绝过嫁给你，说明其必有她考虑到的地方。你现在再这样问我，到底又是想要置我于何等境地呢？”玉染说到最后，竟是忽然心刺痛了起来。这种痛感无关于体肤，而是一种深入心口的悲痛。这种感觉好似时间仓皇流过，而她还站于原地，一刻未动，可是却有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质疑着她的停顿，想要将她拉入一局又一局的泥潭深渊之，好似下一刻，她会因此万劫不复。

容袭静默许久，最后，他也叹息着出声了，他的声色温和而柔美，惑人至极，“原来在阿染的心，是这样想的吗？”

“难道不应该吗？”玉染冷静地反问。

容袭蹭着玉染的发顶点头，他明知玉染以现在的姿势根本看不见他的面庞，但他仍是笑了起来，笑得很美，他漆黑的眼底仿佛有微光闪烁。

他说：“应该。”

“所以，你能放开我了吗？”玉染瘪了瘪嘴，神色颇为无奈。

容袭依言放开了她。

玉染发觉了自己腰间一松，接着她随即噌地坐起了身，在回头瞥了一眼依旧好好躺着，并且温和地看着她的容袭之后，她一言未发，便飞快地从床落地。

当她感觉着自己双脚落地的一刻，忽然心松了一口气。她回过身，瞧着正看着自己的容袭，先是默默感叹了一句确实美得妖孽，但接着，她便开口了，“可别再有下次了，我可受不了有人天天喜欢对我搂搂抱抱。”

“那秦奚，还有长孙弘呢，他们有没有抱过你？”容袭避而不答，反而笑问。

玉染肯定地说：“自然没有。”

“真亏他们耐得住。”容袭轻笑说。

“你嘴可真毒。”玉染偏了偏头说。

容袭笑道：“多谢赞誉，不过在这一点，我仍旧是不及阿染的。”

“这我可不想听。”玉染视线斜飞，她半是转过身，“我要回去了，本来是和你来提正事的，结果听你在这儿胡说道起来了。”

“这你可冤枉容袭了，容袭说得每一句，都是在为阿染考虑。”容袭微笑着说：“既然阿染要回去了，那容袭今日不送了。”

“恩，不送最好。”玉染明白地笑道。

“对了，听子期说，阿染似乎是在湘王府里闷坏了。所以明日我想带阿染出门走走，阿染觉得如何？”容袭望着准备离开的玉染问道。

玉染蓦地顿住脚步，她扭头看容袭，“带我出去？”

“是，莫非阿染不想吗？”容袭淡然地问。

玉染的神色将信将疑，“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无。”容袭点头道。

玉染见着容袭的模样沉静至极，倒也一下子挑不出什么刺来，更何况她也确实在湘王府里呆了很久了。长孙弘近日来被湘王差遣得也够忙活，似是有意不让他再掺和那些麻烦之事。她也不好去和长孙宛然说一道出去，她似乎无法理解长孙宛然为什么能够接受这种死寂的名门千金的生活。不过想来也是，除去赫连玉这种特例，其余的普通女子生活在这世道之，又哪里能够自由自在，毫无约束呢？玉染想，恐怕连她以前身为赫连玉的时候，都不可能什么都不顾忌着做事。

“好，那我和你出去走走。”玉染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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