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丹成(1 / 2)暮寒公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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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在体味他的“人道”。

他的刀意感悟原本就缘人而起多番进阶也都凭人而生。

如今他高立台上,台下诸人都为他成为灵蛇界少主而山呼庆贺当初他牵住千岭的手踏湖而去,身前身后都如水滴融入海洋,合力的齐鸣中唯有高呼“洛郎”。

这样齐心协力众志成城,是人。

他如今衣饰不算繁琐,如今站在枕霜流的身边被他师父关切地按着肩膀,他就是灵蛇界独一无二的少主。而再等一会儿他如游鱼一般跃入台下,像种子落入泥土一样,整个人投身在人群里,就又是最自由最平凡的芸芸众生。

这样千变万化,鱼龙百变是人。

而在每种变化的最开端和最尽头从甫一落地的呱呱哭叫到将咽暮气的浑浊眼神自台下众人此时整齐划一的表现之下正生动灵活,算破打得啪啪响的各种心思至死地中麻木不仁的喘气活肉和山洞一角处堆积的累累白骨。

人之初生人之蓬勃,人之奄奄,人之就木。

日升日落潮涨潮退,花谢花开,和诞生与死亡。

人的生和死,是两个极端的方向。正如同天地之间,把暗的、沉的、坤气暮暮的拨到最极端是阴把亮的、清的、乾气昭昭的推到最尽头是阳。

连他师父这样阴冷又诡异的灵力气势全盘放出,都依然能分清要威慑和要保护的对象,那刀所存在的意义,又怎么会只有一个方向,它展现的形式,又怎能只有毁灭和死亡?

“乐之一字,乃是大道所钟。一音能令万物生,一音能令万物死……”恍然之间,公仪先生的这句教导就又出现在洛九江耳畔。

拨弦调音的公仪先生,说乐之一字是大道所钟自古以来剑修威力更胜其他修士,自然更说剑之一字是大道所钟同样的问题拿去问阴半死,拿去问谢春残,岂不就是药是大道所钟,弓是大道所钟?

洛九江也觉得,刀之一字,必是大道所钟。

诸人所言俱都是自己眼中所见,心中所得,每个人都没有错。

因为大道所指,是殊途同归!

洛九江仰天长笑,他拔出腰间新得的澄雪,银丝沙鞘横握在少年修长掌中,在此刻竟亮得晃眼。

他这番表现实在与一个“乖乖被师父引上台面介绍的少主”很不相符,有人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眼神无声地在洛九江和枕霜流之间飘忽而过。

此时此刻,心思叵测者看见了阴谋,警惕悲观之人联想到易位与逼宫,宽容温和的宾客包容这点少年狂性,而古板守礼之辈则为洛九江这串张扬长笑皱起眉头。

诸人皮囊下埋藏着千百种想法,千百种心思和千百种理解,但不论旁人如何揣测,洛九江永远都是洛九江。

洛九江抬掌击空,他的灵气此刻不要钱般铺陈开来,满宴宾客桌上的酒壶就摇摇摆摆地转了个大圈,像是舞蹈中裙摆极致洒开的一式,也像是一招划了满圆的醉拳。千金不换的美酒借淋漓在每个客人杯中,而放在主座之上整玉雕磨的酒壶,则在空中飞过一道优美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洛九江掌心。

他仰头就着壶口饮了一口,随即就把手腕一甩,最香醇动人的酒气倾泻开来,洋洋打湿了他单手持握的宝刀澄雪。

他在请他的爱刀喝酒,一如当日情愿用自己的血给澄雪开锋。

有人迟疑地去碰桌上刚被灵蛇少主倒了酒的杯子,也有人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有人试探地运起灵气防卫,也偶有几个被满座酒气引得兴致大发的狂徒,不管不顾,先敬了洛九江一杯!

洛九江一壶醇酿浇刀以后,振臂摔壶于地,也不拔刀,只双手将澄雪连刀带鞘高擎,畅然语道:“今我有杯酒,赠饮天下诸位,有一刀,奉给人间生杀!”

当那极致的、炫目的白在洛九江掌中绽开时,他仍然未拔出他的刀。

而这一式,本就不必拔刀。

它曾是洛九江刀尖上捧起的那粒白色的种子,是洛九江刀意中属于道源的雏形,它是洛九江在看到了“生”和“死”后的最甘甜的收获,也是此时此刻,在他刀身上响起的最华丽的一曲绝唱。

这一刻,洛九江悟了道源。

这道源是如此的微薄,仅含一丝,独有一点。比不上公仪先生曾捧给他看的那一滴一样丰美,可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这不是从什么人手中所继承的,不是靠任何手段算计抢夺的,它完全由洛九江自己领悟,也全然属于他自己。这一丝道源和在世的任何一滴也不同,它不是乾坤,它是

枕霜流无声地屏住了呼吸。

当初书院中隔空遥遥一眼,那尊望天犼上的道源痕迹未被他辨清,但如今近在眼前的道源气息,他却再也不会错认。

洛九江如今高举的道源,是阴阳。

道源的光芒映照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脸上。它是如此明亮,又是如此惊艳,让人一见之下就觉世间顿失颜色据说白光是由七彩合成,如今看来竟然很有道理。不然怎么才能解释,这一束白光的圣洁温柔和无与伦比,能令红橙黄紫全部黯然失色,可称天下绝俗的第一光。

青草漫漫从众人脚下长起,拿来布置会场的花藤也像是被催促般争发。此刻杯已满,天正晴,台上的少年沐浴朝阳,年华正好,命轨无声中被拨动,人类所能抵达的尽头于无声中又翻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而关于这一点,所有人,包括洛九江自己,都尚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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