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红尘里来去,不过是一场大梦将醒成空,何苦把自己浸润在无边的苦痛里挣扎,万恶的人也能求心安,清白的人也躲不过老天安排的罪孽。
俗事叫人厌恶,不就是因它不分青红皂白地缠身嘛,若真要空寥寥不牵挂,就最好把自己摘出来,但有几人能舍下世间万般花色,权财还罢了,只那骨肉情爱,真叫人生死两难。
夜玄国,鸾安城,圣安宫,一香炉,焚着三百两一钱的月露香。
细烟之下可辨得金银二色,终归这样好的日头是折煞了这香,若是月夜下,可见雕凤伏凰金炉里升起的一袅青烟,如露水般清透撩人,比上好的丝绸还细密几分,故称“月露香”。
宫女太监们各司其事,赶早儿就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忙的不可开交,这脚下踩得可是夜玄国最尊贵的女人——当今太后的寝宫,端着脑袋做事还怕不够尽心。
与四下神色肃穆之人不同,一女子身着彩蝶五褶裙,佩碧玉竹簪,神色自若地为镜前之人梳发戴簪。
“元香,今个儿该去瞧瞧那小丫头了,也快到时候了,你晚些亲自去一趟,叫她定定心。”闻声就知此人雍容华贵,懒散的语调间夹着不轻易的深沉。
世家大族、将门之后,她白以倾生来就得百般呵护,入宫后更是荣宠不绝盛。她与莺莺燕燕的大家小姐不同,骨子里直爽果敢,又被世道逼得泼辣狠毒,是这正气浩然的深宫里无二的一股子邪气。
且看她暗红云袍上金线绣着双凤戏珠,珠玉宝石引得那凤舞九天。一双桃花眼,两道细剑眉,扫二两香粉,抿一方红唇,眼波流转间尽是风韵犹存。
元香颔首回道:“是,奴婢闲下便去,太后宽心。”
“行了,让他们都下去吧。”太后摆了摆手。
“都退下吧。”
“是。”
太后倚着元香的手,三步一娜地从寝殿走到了正殿中央,水袖一甩,豪气横贯三丘。
“让她们都进来吧。”
元香宣了后宫各位进殿请安,本是花容月貌、楚楚可人的娇娇,却在眼眸里看不出一点欢喜生气。每日瞧了就让人心生不悦,言语之间尽是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都成了乡野村妇般整日怨天尤人,难怪太后日日皱了眉,头痛难捱。总算是都道尽了苦水,又各自向太后请了愿,安心地离去了。
白以倾从前最不喜后宫这些个阴谋诡计,原来还有人替他挡去一切,后来便没了。
总有人想从这大染缸里脱身,只做金屋阿娇,不闻窗外愁事,谁料后宫千年,出不了一个清尘菩萨,都得斗啊斗,争啊争,一辈子无休。
殿内跑进一人,匆匆地在元香旁附耳一番,便告了安退下。
“主子,那人来了,可现在就见?”元香一声主子,让白以倾回过神来,好好地做她的太后。
“去寝殿吧。”太后拢了拢衣衫往回走,“仔细些,别叫人瞧见了,你再去查看一下。”
元香抬手唤了他人扶着太后,自己侧退了几步,转身去查看。待她回到寝殿,就见太后端着茶碗闻香,坐下安静地跪着一人。
“主子”元香禀了安,就站到了一旁。
“事已办妥,做的不错,辛苦你了。”太后浅尝了一口杯中茶
跪着的那人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谢太后夸奖,这是微臣应该做的,为太后效力,定当尽心竭力。”
“你在朝中为官不久,眼下又要将你调离京都,可是有怨言?”
“回太后,臣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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