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麻足的话,使者根本是嗤之以鼻,半点也不相信。不过这也不怪他,在秦代,人与人是不同的。士大夫与黔首之间,有一道明显的界限。毫不夸张的说,在很多人眼中,官与民简直是两种不同的物种。
而士兵在主帅眼中,只是一堆数字罢了。要说什么官兵平等,简直是天方夜谭。
麻足见使者不信,急的捶胸顿足,向使者说道:“兄弟,我不忍看你自误,这才出言提醒,一片好心呐。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令我不得好死。”
麻足向宋鲲行了一礼,说道:“佩服啊,佩服。在下对宋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麻足松了口气,说道:“我对宋将军也是极为佩服的,简直是尧舜再世。”
使者摇了摇头,说道:“在下佩服的,乃是宋大人博学多才,居然连蛮荒之地的巫蛊之术也学到了。不然的话,如何控制手下士卒的思维,令其如此忠心,甚至不惜赌咒发誓呢?”
麻足张口结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使者摇了摇头,对宋鲲说道:“宋大人,若你执意要我等投降,我葛家军,便唯有死战了。”
宋鲲微笑说道:“尔等被我困在山谷中,如何突围?哪怕有一二人走脱,只须我纵兵追击,尔等必被斩尽杀绝。”
使者悲愤的说道:“即便如此,总也算全了忠义之名。”
使者转向葛婴,行了一番跪拜大礼,说道:“将军,小人万死,不能救下将军性命。”
葛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无妨,死于疆场,得其所哉。”
使者点了点头,含泪下山,回到山谷中去了。
宋鲲向铜牛吩咐道:“传令,葛家军若有异动,便以巨石击之。”
军令传达的很快,因为宋家军配备了喇叭,轻描淡写一句话,能传出去百十步远。顷刻之间,士卒都放下了手中的戈矛弓箭,个个抱着石块。
使者已经回到山谷中了,正在和几名队长商议。
趁着这个空当,宋鲲把麻足叫过来了。
麻足有些紧张的看着宋鲲,心中忐忑不安:“难道方才我一时激动,擅自对着使者胡言乱语,宋将军生气了吗?”
宋鲲脸上却带着微笑,问道:“方才,你为何要劝降?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麻足说道:“小人乃是大泽乡人士,家中贫困,食不果腹,便入了陈王军。小人自记事以来,人便是分三六九等的。在家中,乡长、亭长可以随意欺侮百姓。在军中,队长、伍长可以无故殴打兵卒。小人父母平时训诫小人的,也是要努力耕种,奋勇作战。好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便可以去欺侮他人了。”
“小人一直以为,人便如鸡舍中的公鸡一般,日日争斗不休,抓咬钳啄。体壮者可以凌辱力弱者,勇狠者可以欺压怯懦者。直到降了大人,进了宋家军。小人方才发现,原来人与禽兽毕竟不同,可以相亲相爱,亲如兄弟。原来官与民、将与兵,乃是平等的人。官则劳心,民则劳力,分工不同而已。”
“这几日,小人自觉进了仙境。哪怕睡梦之中,亦能笑醒。小人小人加倍珍惜宋家军,唯恐有朝一日,宋家军不复存在,因此小人愿冲锋陷阵,击败敌军,如此一来,宋家军日益稳固,便不会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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