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是门开的声音。
随后传来阵阵脚步声,还有各种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应该是唐爸买早餐来了。
原谅我真的不想见到他。
但今天是特殊情况,我们要送木小祺过去。
我走过去打开门,隔壁的房门正好打开。
“老姐。”木小祺喊我,声音懒懒散散的,好像刚刚睡醒。
也是,他平时习惯晚起,睡觉就打呼噜。
唯一能让他早起的情况,还是约我早上五点起来陪他打游戏。
也不知他哪来的精气神,那两个月天天带我打游戏,专门挑的五点,还没有人起来,打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去吃早饭。
不过也只有那时候才会早起,他就是只爱睡爱吃的猪。好吧,是个睡不丑吃不胖的帅猪。
后来,唐昕也起来了。
我们吃了早饭,唐爸就将我们三个载过去。
他开的是辆大卡车,听说是工地上的,经常被他开出来买菜。
我刚打开车门,就有一股刺鼻的机油味,混着工地上那种混凝土的味道扑面而来,特别难闻,让人连进都不敢进。
可惜还是要进去的。
我坐在后排死死地捂着嘴巴,强行屏息凝神。
好几次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过去,我勉强吸了一口,差点就要被这味道给熏晕了,简直难受。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就到了。
我一使劲就直接跳出了车门,也不管它离地面有半米高。
“老姐,你要投胎还不急这刻。”木小祺这家伙又在作死地嘲讽我。
真是个不乖的弟弟。
不过我现在没空理他。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终于感觉好受一些。
抬头看见对面开来一辆白色小车,在不远处停下,一个矮胖矮胖的男人顶着个十月怀胎的啤酒肚走了出来。
那是我的父亲。
十年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更胖了点,脸上多了一圈肉。
精致的五官被压得变形,但总归,比唐爸看得顺眼。
木小祺拖着行李箱,跟他走了。
男人走之前看了我一眼,我没叫他。
我还记得,十年前我离家去外婆家找女人的时候,他让木小祺来找我,说要我最迟上学前回去。
我没有去。
然后,等我放学回到奶奶的小店的时候,奶奶不在,他在那里。
他给了我两巴掌,怒气腾腾地冲我吼了一句,“你既然要你妈就别给我回来!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那年,我四岁,一年级。
我只知道我去找妈妈是因为我想妈妈了。
生日那天没有妈妈在,一个大蛋糕,三个人,屋里很冷。
妈妈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固定的三餐,没有睡前她温柔的哄睡。
我想去看她,想多陪她一会。
我也不懂男人为什么生气,也不懂他那句滚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我被抛弃了。
甚至说,我被彻底放弃了。
没有人拦着我。
我背着重重的书包在街边游荡,大声地哭喊,像个疯子。
我甚至不知道,我流落街头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那年世道很乱,街上经常有小偷抢匪来往。
而四岁的我,怎么可能会懂?
后来,从集市买菜回来的外婆把我领回了家,而我的妈妈在我转身上学的那刻,已经提上早已收拾好的行囊,离开了这座伤心的城市。
同一天,我和两个人以不同的方式分别。
而其中一个,已经成了路人。
一别,两宽。
他看我的眼神里,我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