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秀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得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他对面唯一一张石凳上坐下,坐下后才发现,自己面前已经摆好了一个酒盅,似是算准了会有人过来似的。
顾长安在她落座后,也再一次坐了下去,端起一白玉所做的酒壶,不由分说,给她倒了一杯。
“这是今年新酿的梅花酒,等梅花全败了,这酒便也酿好了,因为时间短,酒劲并不大,姑娘尝尝。”
吉秀看着面前淡粉色的酒水,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奴婢未曾饮过酒,怕醉了引人笑话,还是闻一闻算了。多谢公子美意。”
“吉秀姑娘果然擅长说谎。”顾长安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语气平淡,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唐突。“若不是在下将吉秀姑娘身世来历打探清楚了,还真就相信您说的话了。左督御史的嫡女,怎会没有喝过酒?”
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在十岁左右便会与家里的大人喝些酒,喝醉为止。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那些小姐知道酒的味道,免得在公众场合饮时不习惯;二便是为了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有多少,心里有数,免得喝醉了让人笑话。
吉秀,自然也是喝过酒的,不仅喝过,而且喜欢喝、酒量也不错,更是自己酿的一手好酒。
可现在,她可没有半分喝酒的心情。
“不知道顾公子这样的人物,调查我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意义?”她将抱着的衣服放在桌子上,看着顾长安的眼睛。脸上是笑着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如果你真的打探清楚了,也应该知道,我与我那位父亲早已断绝了关系,已经许多年没有往来了,若你想通过我让我父亲做什么,恐怕真是打错算盘了。”
顾长安笑了,他端起酒杯,隔空对吉秀做了一个敬的姿态,而后一饮而尽。
“吉秀姑娘莫要激动,打探你的事情,只是想在交你这个朋友之前,知根知底罢了,若是唐突了姑娘,那么在下道歉就是。”
“朋友?”吉秀显然没想到顾长安是这个目的,反应过来后,笑了“顾公子说笑了,您的身份,哪里用得到和我一小小宫女做朋友。”
“姑娘千万莫要妄自菲薄。”顾长安似是没听出她话语里淡淡的讽刺意味,依旧云淡风轻的说道。“以姑娘的见识和能力,只当一个宫女,实在屈才了。若姑娘愿意,您完全可以做出一番事业的,到时,身为女子又如何?名利,地位,权力,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
“顾公子可曾读过一本书,名叫《闲游记》。”
顾长安的眼底有一抹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那么明显,可惜沉浸在回忆中的吉秀并没有看到。
“略有耳闻。”
“我的梦想,便是随着《闲游记》内的描述,走遍这世间的河山。去看看大漠孤烟直、去看看东海波连天、去看看禽吟阴森林、去看看连峰去天不盈尺。”她端起酒杯,对着顾长安做了一个大家闺秀才会的、标准的敬酒的姿势,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样的我,要你说的名利、地位、权力、又有何用呢?”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