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湘云穿了衣服,贾玦才复又进来,坐在镜台旁边,陪她说话,“来家里住了这些天可还习惯?”
湘云洗了把脸,清亮亮的水珠挂在她雪腻无暇的脸上,舒服的眯起眼睛,乐呵呵道,“再没有比这更舒坦的,每天吃好睡好,无聊了就去找林姐姐她们顽,云儿恨不得一辈子住在这儿,谢谢爱哥哥!”
贾玦也享受这园中悠闲无虑的时光,每次置身在这园中,同姊妹们顽笑说话,心头的阴霾仿佛都烟消云散,身心愉悦而轻松,可同样也是这座大观园,压在他背上,是姊妹们的未来,是沉甸甸的责任!
神思飘摇,贾玦笑着找话道,“可曾想家?”
湘云拿过青盐擦了牙,闻言陡然瞪大了眼睛,等好容易嗽了口,才急道,“爱哥哥可是云儿做错了事?你不要赶云儿回去!云儿会听话的!云儿再也不去打扰你和林姐姐死说话了!云儿不要回去,婶婶会让云儿做针线,一直做一直做一直做”
见湘云急的快哭了,贾玦赶忙拿脸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沫子,“傻丫头,想哪去了?我家云儿这么傻,我怎么舍得把你送回去给人欺负呢?”
情知是自己误会了,湘云红着眼眶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个爱哥哥实在可恶,故意拿话吓他,而且“哪里就傻了!云儿才不傻呢!爱哥哥最傻了!哼!”
见她气呼呼的别过脸去,贾玦看了好笑,从怀里取出一份信笺递她,“这是史叔从湖广送回来的家书,这一封是给你的,我的人顺路这次就一道拿回来了。”
湘云眨了眨大眼睛,有些踟蹰的接过了信,拆开了信上火漆看了起来,贾玦自觉避讳转过了头看向别去
湘云侄女亲启:
湘云侄女今日可还安好?大叔远隔千里,再不能照顾庇护于你,寄人篱下终有不顺心之事,遇之能忍则忍,凡以保全自身为要,若实不忍言者,可回保龄府,大叔虽不在,那里永远是你的家。
当然,有玦儿照顾,我之忧虑当属多余,那日他来府上寻你,我观他言谈举止,待你非比寻常,侄女若有心还早做打算,待大叔回来自与你做主!
若是你实在无意,也不强求,然久居贾府恐为不妥,你与你老姑奶奶聚上一些时日,便回家吧。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大叔我窃居侯爵,一生庸碌无为,不想天命之年,还有与敌死战,为国尽忠之日,先祖保龄公,先叔祖忠靖公,若有泉知,亦瞑目矣。
然白莲势众,大叔于围城之时,为抵白妖,常有行非常之事,世家大族亡于我手不知凡凡,大家族者手眼通天,朝中公卿利益相生,消息传回,恐言官非议。
我一人之官位尚不足惜,然临阵换将古之圣贤所不为也,若为白莲所趁,我大魏千古之罪也!
另我与王子腾二人,常与王阁老政见不合,王阁老一腔血勇,整日意气斗狠,常与白妖血拼,常比以往恐有不测,还需玦儿再想办法,将其调回朝中为妥。
此二事者,事关重大,我于军中不好与玦儿常传私信,还请侄女于玦儿前为我美言,痛陈利弊,大叔先前所言之事,侄女若是有意,可多多亲近笼络于他,大叔我孤悬湖广,以史为鉴,若朝中不稳,咱叔侄当日一别可成永绝,再无相见之期!
我之性命,史家之兴亡,全系侄女一人!谨再拜!
叔史鼐,一月十八于襄阳。
湘云初看大为讶异,心说大叔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竟然还会关心我了?不由有些小感动!全篇看完,脸腾一下就红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大叔的意思好像是爱哥哥喜欢云儿?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爱哥哥喜欢的是林姐姐呀!关云儿什么事?大叔还要云儿和林姐姐抢爱哥哥?这种事情云儿怎么做的出来!可是不抢的话,就要云儿回家!云儿不想回家!啊!好烦啊!云儿想回去睡觉了
想着不由偷偷拿眼偷瞧贾玦,贾玦见她看着自己面色变化,不由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怎么了吗?史叔信上可说了些什么?”
见他问信中内容,湘云像是被踩了尾巴,一下把书信往下面一藏,红着脸语速奇快道。
“没什么!就是关心云儿过得好不好,另外他说他在湖广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朝廷里怕是不能容他,要玦哥哥帮忙,再有那个什么王阁老和大叔他们不合耽误事,要玦哥哥设法把他弄走!嗯!没了!就这么些!”
贾玦闻言不由笑了,“你这个大叔有点意思,自己不好开口,怕我开条件或者拒绝,让你个小姑娘来跟我谈,也亏他想的出来!”
想到那句叔侄当日一别可成永绝,再无相见之期,湘云不由动情,虽然大叔他们待她不好,她偶尔也会因为婶婶去赴宴吃好吃的却没带上她,而邪恶的诅咒她们,说话时憋不住放屁,吃饭时忍不住打嗝之类的
但永绝什么的,善良的小湘云根本不敢想这种事会变成真的,不由抿着嘴忍不住又眼巴巴的问道,“那爱哥哥会帮他嘛?”
贾玦看她那可爱模样心都化了,忍不住伸手来柔她的小脑袋,“既然小云儿开口了,哥哥当然会答应的,云儿开心就好!”
不想这习以为常的动作,湘云这次却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一下躲闪开来!
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大叔说爱哥哥对云儿心怀不轨!不行,云儿绝对不能对不起林姐姐!
而后她见贾玦尴尬,这才反应过来,啊!云儿都做了什么呀!那些话都只是大叔的猜测!爱哥哥每次见了小惜春也总喜欢摸头,可是却从来不会对林姐姐这样,果然他只是把云儿当妹妹罢了!
赶忙讪讪的笑了笑,解释道,“那个云儿好几天没洗头了,脏!”说着大声唤翠缕拿了热水和猪苓过来,伺候她沐发!
贾玦看了,想到自个早上在张家书房落了一头的灰,便吩咐翠缕道,“再打一盆来,我也洗。”
翠缕恭敬道答应,自然又有几个小丫头上来,伺候贾玦,等贾玦洗完,见湘云已洗完了,三千青丝如瀑垂下,正在梳头,便走过来笑道,“你怎么这样快?”
湘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她昨晚刚洗的,眼下不过应付了事。
贾玦见她笑而不语,有些奇怪,便在她身旁坐下,“好云儿,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我不惯给那些小丫头梳头,要不你替我梳上罢。”
湘云心下又是一惊,往后缩了缩,完了?爱哥哥让我替他梳头?啊!妹妹给哥哥梳头,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要是惜春的话,肯定会答应吧?
可是这会湘云自接了那封信,有些杯弓蛇影,生怕自己背叛了林姐姐,于是尴尬而不失礼貌道,“那个这不太好吧?要不嗯翠缕,你去先替爱哥哥梳了!”
贾玦见她如此古怪,情知必是心里有事,估计还和那分信有关,眯了眼觑她,嘴角勾了勾,“好妹妹,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先时不是还替我梳了吗?”
湘云急道,“那个如今我忘了,怎么梳呢?翠缕梳的好,我其实不大会,还不如小丫头呢,到时候梳的丑了玦哥哥不好见人。”
“今天已无甚大事了,横竖我不出门,随你怎么梳就是!”
“这”
见湘云还待犹豫,贾玦冷笑两声,“好云儿,你先前求我的事,我二话不说就应允了,眼下不过央你梳个头,怎么百般推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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