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月的鲁南,夜风一样吹的脸疼,还好不像冬日那样钻进皮肤。小北湖上的薄冰如镜面一样,反射着月光把整片湖区的地方映照的亮堂堂的。李锦时他们用木棍捅开薄冰,捡来的乱七八糟胡乱做了个简易的网兜,伸进水里等着鱼儿能自动进网,也能让他们打打牙祭,安慰安慰肚子。
听着团座班长的分析,主力部队应该向徐州方向集结了,按照原本的作战方案,他们军团负责在津浦线以西的布防,阻击日军围攻徐州。李锦时他们就跟着团座班长往南边赶,可日军在鲁南的部队调芳频繁,到处可见大队的日军活动,他们就只能昼伏夜出,躲避着大道、要地和据点,慢慢的向南摸。
这又两天了,躲躲藏藏的离开济宁的战场,路上能捡到的遗留物没有了,他们喂嘴都成问题。团座班长在昨晚终于同意大家在不伤害人命的情况下可以适当从老乡家里踅摸些吃食。口子开了就有人扯大,吃食没弄来多少,肚子也没有填饱,却已经在这片成了过街老鼠。老乡像防小日本一样防着他们国军,正宗的国军。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拨从穷鬼中踅摸吃食的国军了,前几拨有枪,收拾了大头,他们再来抢的不是吃食了,是抢命!别说你给现大洋,叫大爷,就是送金子叫爹也抵不上口吃食。
没办法了,实在没办法了。团座班长他们原来就驻防鲁南这一带,七拐八弯的找了怎么个地儿,试试能不能套几条鱼。地方很隐蔽,周围没有参天大树,可干枯密集的芦苇遮掩着也暂且算个好点的避难所。
李锦时虽然也很饿,也想能饱餐一顿,可他觉得更应该休息。这两天他高度紧张,精神没一时曾有过放松,绕开行军的小日本,躲开日军沿路的据点,还得找到合适的地方在大白天睡觉而不被发现。都是他在鼓捣,没人能帮忙。这时候李锦时极度想念老二小三,也想那群江湖兵。
李锦时跟团座班长说今晚就在此地休息,也好试试能不能网鱼喂饱肚子。说完自己就找块地方,铺平芦苇睡着了。他不担心这群哈吃哈睡的二八货扔下他,甚至希望他们能扔下他跑了,那样他也不用过这种当爹又当娘的日子。这就是一群屁也不懂,啥经验没有,就会开枪的憨货!
李锦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前晌了,小北湖还笼罩着迷迷茫茫的水雾。立春后地温逐渐上升,薄冰随气温消融,成片的的芦苇将小北湖周边形成了独特的气候特性。身上的捡来的破棉大衣像刚刚洗过一样,沉甸甸的。一夜在水雾笼罩下睡觉,这大衣已经被水气浸透。
李锦时这时非常清醒,肚子里越发空荡荡的,喂饱肚子终于成了自己的第一需求,终于和他们一样有了想吃的欲望。
鱼儿是烤熟的,芦苇根茎烧着后的烟火轻飘飘的升空,刹那就被雾气吞噬,倒也看不出异样。可亲的是居然还有咸味儿,那个天老爷的孙子居然捡到了盐包。除了几个等着烤鱼给李锦时的大多都睡去了,这几天这群讨饭军人已经没有了黑夜白天的概念。
还是昼伏夜出,只是路线变成了钻芦苇,不必那样小心谨慎,也不必李锦时听声辩位躲避小日本。芦苇中行军根本就出不了路程,本来烤鱼增加的那点力气全部用来踩芦苇淌路了,还是轮换着上。
团座班长他们知道,他们现在纯粹是在小日本占领区,出去芦苇滩不确定遇到什么事儿。李锦时无所谓,他本来就希望这样躲躲藏藏的跑路,总不能就这十几个人凭拳头撕开日军防线,打开一条向台儿庄一带靠拢的通道吧。这样挺好,混一天是一天,等个一俩月战事平息了再看看怎样逃脱。天黑了靠近湖岸,赶路烤鱼,天亮了离开湖岸,睡觉歇脚。这三四天尽做在靠近湖岸和离开湖岸的事儿,至于往南?几乎没怎么移动。
从济宁城逃出来团座班长就决定一定要归建,不能让兄弟们做无家游魂,要告诉师座济宁城的真实战况。还说要给李锦时请功硬是让李锦时推了,这事真不能干,还想低调的混事呢。他就想着跟着部队流窜比自己一个人强,说不定在那就遇到他那两个弟弟了,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从这往西南几十里就是金乡,说不定金乡还在咱们手里。要不要去?”
“听团座的!”
喊着听团座的,可怎么穿过据点才是重要的。要枪没枪要人没人。打据点?
李锦时不明白这团座班长为什么硬是要归建,随便找个国军投奔过去算了,完了再回去就是。后来想了,就他们这糗样除了原部队,其他收留不收留不好说。
“前面有枪声,两边交战。”李锦时叫停了踩着芦苇滩往西走的团座班长,这已经快到芦苇滩边缘了,再有里把地就出去了。倒霉催的,一出芦苇滩就是据点。都是军人,按军事素养去找出路纯粹特么找死。
团座班长仗着自己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白天好不容易认准了方向,大晚上准备走出芦苇滩窜向金乡。这不,正好撞枪口上了,几十条枪呢。讨吃装束的班级建制国军,冲出去吃枪子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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