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南言和南荔，其他人都没有来过黛河舫。不过韩栩栩说自己早有耳闻，谢微雪也忍不住打量了起来。墨云烟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连一眼也没有多看。

韩如生惊叹道：“姐姐，这是谁想的法子，如此有头脑。”

苏适意笑了笑：“自然是人家做生意的人。”说罢还看了南言一眼，警告他不要将她的身份暴露出去。

南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众人都对水牌的事情很感兴趣，一向矜持的韩栩栩自告奋勇说自己要写，于是命属下取来一块玉牌，提笔先问众人要吃什么。

只有苏适意最了解，所以众人都盯着她看。

“晶玉小卷、醋鳜鱼、龙井虾仁、八宝鸭、荷风藕韵、百合酥。”

南言说了一连串的菜名，韩栩栩愣了愣，一一提笔记下。

韩如生面色微变，语气有些不善：“南少主很熟嘛。”

南言道：“苏少主请我吃过。”

韩如生向苏适意投去探究的眼神，她只好点点头，道：“之前是请南言来过一次。”

虽然不明白三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南荔敏锐的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韩栩栩也发觉了，于是放下水牌之后默不作声。

墨云烟表现的好似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似的，轻轻端起盖碗，撇去浮沫，抿了一小口茶，微微皱了皱眉。

苏适意发现了她这个微小的表情，有些好奇地问道：“墨小姐，这茶不合你心意吗？”

墨云烟放下盖碗，微微笑了笑，又掀开盖子，垂眸看了两眼，淡淡道：“江南多产大红袍，此茶也是以雪水冲泡，自然是茶中极品。不过，”她顿了顿，“恐怕雪是采自梅花上，虽然清香悠远，我却有些喝不惯，总觉得花香搅了茶意。”

她说的也没错，只是苏适意就很喜欢梅花的香味，特别是腊梅，所以她会嘱咐掌柜，在她待客的时候，泡茶都用腊梅上取下的雪水。

江南温暖，很少下雪，能采集够一年泡茶用的雪水已是十分不易，更何况从花叶上一点点采到的，简直是上品中的上品。苏适意也就只是在去年，亲自登高，到西山的花海采了好几天，冻得大病了一场，才得了酒坛子大小的一坛。

不过可以理解，总是有人不喜欢这种喝法的，而且苏适意好不容易采来的才不随便给人家喝。

但是今天她特地拿出自己的珍藏，被墨云烟嫌弃了，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

南言轻啜了一口，点点头，很自然的向苏适意道：“我要一瓮梅花雪。”

苏适意差点没跳起来，他倒是真不客气，殊不知这种梅花雪她也就只有一坛子而已，他竟然一开口就问她要一瓮。

“江北年年下雪，你自己弄去。”苏适意没好气的道。

南言往后一靠，理所当然的说道：“江北的梅花没有江南的好。”

苏适意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斟酌了半晌，才肉痛的表示可以匀一小瓮给他。

韩如生跳起来：“姐姐，我也要一瓮。”

“杀了我算了。”

没有如愿讨到东西的韩如生闷闷不乐，看着南言也很不爽的样子，南言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墨云烟刚好坐对面，抬头看了一眼南言，没有说话，却再也未碰过那杯茶。

韩如生一行都是爱吃辛辣食物的，苏适意就特地加点了些硬菜。没想到南荔倒是吃上了瘾，辣的直掉眼泪，还不住的夹菜。

苏适意和苏沫都是爱吃辣的，所以风飒和苏沉平时都会给她们安排一两道，不过还是以鲜美和清淡为主。所以桌上的东西大半都是苏适意爱吃的，包括甜点也是她最喜欢吃的百合酥。

墨云烟没有动过桌上红汤油汁的菜，不过也尝了几筷子其他的东西，若有所思的样子让苏适意很好奇。

“墨小姐，你在想什么？”

轻轻放下筷子，墨云烟摇摇头，道：“黛河舫的主人果然别出心裁，虽然我不爱喝梅香的茶，但是单凭这茶，这菜，这地方，足以说明这是个极聪明的人。”

听她这么夸自己，苏适意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好在南言一个玩味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收敛。

最后几人都吃的很饱，苏适意更是瘫在椅子上起不来，还是南荔把她拖起来，说要去看风景。

黛河舫的船头部分是一个单独的观景台，可以远眺黛河风光，又可以感受岸上浓郁的烟火气息，所以苏适意有的时候也会一个人来这里待着，心里总是会掀起一阵一阵的感觉，无法言说，但是真切存在的感觉。

“好美啊。”谢微雪赞叹出声。

黛河平静无波，微风拂过水波粼粼。江南的水好像都是软的，不似濮蜀的大江大河波澜壮阔，而是缓慢悠长。时间在这里好像有着不一样的流速，被掰碎了，揉进船娘的歌声里。

苏适意请客，并没有让掌柜提前清场，所以二楼的桌子都坐满了人。他们或是小酌碰杯，或有才子吟诗作对，还有姑娘银铃般的笑声，构成了这江南景色的曲调。

阳光从船头大开的两扇门间透过，他们一行人倚靠在栏杆上，南荔闭上眼睛感受微风从她脸上拂过，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人们常说江南的水会流进人的心里去，恐怕她这一生，都会有个角落，潺潺流着江南的水。

南言站在苏适意的旁边，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余光瞥见了旁边的韩如生，脸色有些阴沉。

墨云烟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两杯茶，递了一杯给南言。

“少主，尝尝我亲手泡的。”

南言点点头，接了过去，却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他踢了踢苏适意身下的椅子，口中道：“我要喝茶。”

苏适意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好不容易今日太阳这么好，风又如此舒服，她才眯了一会，又被南言打断，而且她半途被叫醒，心跳的有些快。

“你要喝茶不会自己去泡啊，喏，这不是有一杯吗。”她说完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苏适意刚睡醒眼眸似水，光影在她脸上交叠，在这样的景色下，她就好像是和江南融为了一体，顿时让韩如生看呆了。

韩如生正打算好好欣赏，视线突然被一个阴影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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