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我没哭。”扶萱含泪带笑道,“今日生辰,我开心,谢谢阿母生了我,将我带到这美好世间。”
扶夫人挤出一个笑,眼中染泪,不舍道:“阿母真舍不得你这位小女郎。”
扶萱的泪涌出眼眶,“阿母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康复的!你不会有事的!”
扶夫人虚弱地点了点头,口中却朝床前儿女道:“昀儿如今有公主垂爱,阿母是放心的,往后好好对待三公主,天家之人金枝玉叶,自小娇养着,夫妻间若生了龃龉,你也得多让着些。”
说起扶昀的亲事,还得回到当初的春猎。彼时地动之后,扶昀四处去寻扶萱,在半道替三公主正了骨。那三公主自此便常寻机去皇家经籍室,不是寻图书,便是哪个典籍不懂,要身为秘书郎的扶昀讲解。一来二去,二人便情投意合,得了穆安帝赐婚。
虽是一件喜事,但此刻从扶夫人口中再说一次,任谁都听得出这有临终之言的意思。
扶萱眼中的泪涌地更烈了,但她死死咬住了唇,硬是没让喉中的哽咽声泄露出来半分。
得母亲挂怀,扶昀握住扶夫人伸过来的另一只手,认真点头,“阿母放心,儿定会与父亲一般,善待妻小。”
提到扶以言,扶夫人转眸看向与她恩爱了一生的丈夫。
二人乃是年少夫妻,也不知何时起,霜色便爬上了他的两鬓,去年得一次牢狱之灾,被人下毒,今年外出公干又得了一场大病,他口中虽千万次给她说他一点事也没有,但她看得出,他那身身子骨已不再硬朗结实了。
扶以言看出了扶夫人眼中的意思。
他躬身拍了拍扶夫人的胳膊,“莫忧心我,我好着呢。”
扶夫人点了点头,再次看向扶萱,叹息道:“阿母唯一不放心的便是你。你性子娇纵,主意又大,磨成了大龄女郎还没定下要嫁给哪位郎君,真是麻烦,怕是要磋磨到嫁不出去罢,可如何是好。”
母亲又如常那般絮絮叨叨,还开着她的玩笑,这一回扶萱却在心底笑不出来。
她故意重重地哼了扶夫人一声,“哪有阿母这样的,回回都说我嫁不出去,你没见到那些求娶的郎君,队都排到荆州去了么!还有那谁,不都发毒誓非我不娶了?”
扶夫人真心实意地扬唇笑,却是力不从心地咳了起来。
扶萱连忙帮她抚起来心口,帮她顺气。
扶夫人咳停后,认真道:“阿母不盼你大富大贵,亦不盼你嫁与任何权势滔天之人,阿母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安顺遂。情爱之事上,你且听从心声,莫留下遗憾。一旦做出了选择,即使错了,也莫要后悔。”
扶萱目露疑色。
扶夫人朝她认真地点了点头,笑着道:“听从心声。我同你们父亲便是这般过来的。你们不知,当初也是我主动去缠的他,还叫了你们的舅舅,将你们醉酒的父亲抢回了府里。”
扶以言怜爱地看向扶夫人,笑道:“若非我成日在你面前晃,你不也没注意到我么?更没机会抢我回去。”
又来了。
又来了。
扶萱看了眼因不甘落了下风而面色有些不自在的父亲,又看了眼满脸透着得意的母亲,转眸看向扶昀,两人心照不宣地当作没听见。
扶夫人与扶以言对视几息后,继续叮嘱扶萱:“你的亲事,阿母怕是无有机会再帮你把关了。无论你嫁与谁人,婚后也得收一些倔犟性子,阿母不指望你做个贤妻良母,但至少明面上莫要太过份。”
扶萱认真点头,“女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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