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像是一把打开扶家厄运洪流大闸的钥匙。
自那日起,扶家就再也不得安生。
先是扶萱这头,那历来温驯的骕骦马突发癫狂,使她突遭惊悸,而难得一匹的马儿又被扶炫一杖刺杀,扶萱失了爱马。
再是扶潇。
翌日,扶潇与陈恬再访畅达园,查问马厩奴仆一番后,回程途中双双遭人暗杀,紧急关头,扶潇替陈恬挡了一箭,那箭却是焠了毒的毒箭。扶潇中箭后再遭砍杀,被陈恬背回扶家后,气息奄奄,昏迷不醒,太医诊断后,甚至言说:希望渺茫。
然,这些,在六月十七的两声晴天霹雳到来前,堪堪只算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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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七,天空湛蓝深远,万里无云。
因正值炎夏,暑气正盛,随着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树上的蝉不知愁、不知疲惫地在枝头发着令人烦躁的叫声。
扶萱红着眼,将将从扶潇的院子回她的清溪园。
刚迈进院门,本是去取冰的玲珑双手空空,慌张地跑了过来,在她背后高呼——
“女郎,快去夫人院子!”
扶萱不明所以地转身,看着一向得体的玲珑失了分寸,心中莫名“咯噔”了一声。
她压着心中的不祥预感,挤话问:“怎的了?”
“老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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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掌管的是全国文职官吏的任免、考课、勋封等事。吏部尚书掌管百官资料以及人事任免权,影响着很多官员的仕途。
扶以言将将升任吏部尚书半载,自上任后,为了改善吏治,便致力于裁省冗余官职、褒贬赏罚之上。
做的本是在其位谋其职的本分事,却在六月,惹上了人命官司。
这事还得从大梁百官考察上讲——
大梁百官考察上,用的是“上计制”。
所谓上计制,即,由地方长官定期向上级呈上计文书,报告地方治理状况。
县令于年终将该县户口、垦田、租赋、钱谷、刑狱状况等,编制为“计簿”,呈送给郡守。根据属县的计簿,各郡再编制郡的计簿,上报各州。各州依次再报到中央朝廷。
因今年大梁十州“白籍转黄籍”这个户籍新政的实施,涉及到新一轮户口统计,去岁上报至朝廷的“计薄”便是不准确的计薄。
因而,借此事,至五月起,吏部要求各州重新做一份计薄上呈。
地方官上计时许会舞弊,扶以言自然知晓,便特意留心了几个他曾于年初同扶以问走访过的州郡。
豫州北临大周,数年前,大周逃来大梁的难民,而后在此州生活的人便最多,甚至于戈阳郡、南阳郡两个郡的一半人口均是白籍。因而,所有白籍改为黄籍后,按理说,这豫州户口增长应该为大梁最多,可豫州上报来的计薄上,显示的人口增加数,却远远不及南部的宁州。
如此蹊跷之事,自然引得扶以言多关注了几眼。他指出,豫州所上的计簿,许是虚假不实的具文,又命属下去当地查对和核实。
经查,那豫州呈上的计簿果真欺谩不实,罪责便自然是豫州刺史担待,且按大梁律,犯者要受重惩。
往前,也不是没有过此类,因有过而企图逃避法律的裁制,上计时,便委使善于作弊者起草计书的情况。
可,以往的吏部尚书,不若扶以言这般刚正,命州刺史再另作一份,便大事化小处理了。毕竟,这大梁十州刺史,一半在世家手里,各个都背景深厚,轻易招惹不起。
突遭中央朝廷责难,且言明要“重罚”,那豫州刺史直接来个了以死谢罪。
他这一死,可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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