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萱道:“难为谢公子还记得我邀过你。可这都是何时的事了,我都忘了。”
这便是说,此事早就时过境迁。
谢湛一噎,难怪,石清回来与他讲,扶女郎说了,谢公子有空的这几天,她哪天都没空。
原是在恼他没及时回她。
就事论事,这事还当真不怪谢湛。
从明月山庄回建康城第二日,大理寺便接了一批案子,且这些案子,还与扶萱的父亲,吏部尚书扶以言那头密切相关。
说来,原因还得回到二月开始实施的户籍新政。
自二月初起,穆安帝准了太尉扶以言提议,将“白籍”户籍明文登记,正式转为“黄籍”,意欲使得大梁所有的百姓都是相同身份,承担同样的徭役、赋税、兵役。
世家望族手中,田地庄园里,有诸多不需要纳税的“白籍”人员。这一政策,便是将世家税额白白增加,有损利益,自然遭受到个别家族反扑。
大梁这天下虽姓陈,然,官员任职素来便是实行推举制度,即,由朝中有名望之士推举人员,皇帝考核通过后,便分配至各个位置上使用。
一品八公及其他要职官员之中,皇家与世家历来是各占一半,没有寒门庶族,他们推举的人员,自然也是家族内部之人。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故而,州、郡、县各地官员,不是皇族,便是世家自家的人。且,比起皇族一门,几大世家望族一汇总,在数量上便更占优势。
世家抵触户籍新政,地方上,本就属于世家望族的数量较多的官员,便是帮亲不帮疏。
当地官员不仅在政策实行上有所怠慢,在田地庄园里的人殴打清查之人、隐匿户口之时,还会袖手旁观,甚至暗中帮助。
如此,新政推行便颇有些举步维艰。
眼见新政施行一个月余,效果不显,三月起,太尉便亲自带队,携左民、吏部等几曹人员,前往大梁十州进行推进。
负责考察官员政绩的吏部尚书随队而行,对徇私枉法的官员当场判定等级,进行处罚。
事关升迁前景,那些官员定然是要挣扎的。
一方在判罚,一方在委屈,一来二去,吏部与当地官员便争锋相对起来。
十州之地的地方上,没有衙门有权利去判定此类案件,这些个案子,随着扶家二兄弟的走访深广,越来越多,最终,便如雪花飘飞般,一个个密密麻麻地全飞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上下,一时便全忙成了快速旋转的陀螺。
作为大理寺少卿,谢湛别说没有赴约的时间,连歇息的时间都不够,一连十几日,全宿在了大理寺不远的别苑中。
待忙至端阳节那日上午,办完最后一个案子,才勉强停了下来,休沐才算得上休沐。他这才有时间按历年传统,去赴恩师的雅集。
出发的晚,路上便匆忙了些,那日见扶萱在桥头,也没时间过去与她招呼。
哪知自那日起,这扶萱就跟躲着他似的,见他便走,约她便拒。
第一次破例,主动问女郎何时有空,却频频遭拒,说他不介怀,也是假的。
现在,听扶萱说她已忘记,谢湛歇了邀约的念头。
本也是她邀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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