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洲渡口江水北岸。
寒水孤舟蓑笠翁,马车停候岸边,滩上三五身影。
劫后余生的江智渊雾眼朦胧的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自己妻儿的脸庞,格外细致。所已见过无数次,却万分不及这一次的庆幸。
“恩人在上,受在下一拜!”
江智渊捋平自身衣物走向独窥江海的萧礼,拱手伏腰向其拜谢一大礼。
萧礼转过脸去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并无动唇。
江智渊悻然退后一步,向绛纱妇人使了使眼色,三指凑放一起,相互摸搓比划了一个要钱的动作。
妇人掩过腰裙下的孩童,趋步走向马车,一阵稀稀疏疏,双手捧来了一抷官银。
江智渊迅速用手接了过来,一脸感恩的呈递给萧礼。
“恩人,还请收下。”
萧礼目光下瞥。
“不必如此,我救你,并非为此。”
“那?”江智渊面露尬色,颇为不解,顿了一息转念言语。
“恩人果真盖世侠者,是在下庸俗了。”
“我是个俗人。”萧礼伸手捻来了一锭银子。他起初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情,但见到江智渊于危难之际选择单骑引开来敌,诚为可贵。心上一善,便策马相助。
江智渊粗犷一笑。
“广陵可是发生了什么?”
江智渊面色犹豫,没有选择正面回答。
“恩人要去往广陵?”
“嗯。”
“在下劝恩人近来还是莫要前往广陵城,那里恐遭有变,会有危险。在下就是刚从那里逃出来的。”
“阁下可否说得在具体点?”
“实不相瞒,在下本是广陵城里一户商贾,经营布匹生意的,年前竟陵王以北魏禁犯清水为由,不断加强广陵军备,大肆敛财,满街商贾那是叫苦连天,前些日子还将素来阻拦其令的陈长吏给投放下狱了...在下着实是惶惶不可终日,只得携家财南遁。”江智渊面色沉重,讲得很是真切。
萧礼扫了一眼江智渊的身子上下,一袭素白宽袍,身形矍铄,不像是个满嘴肥油,一身华服的商人,倒像是个素雅士人。但他并无选择以此追问,因为大可不必。
“竟陵王只在是敛财?”萧礼久居山野,以往的消息并不灵通。
“自然不止,若只是如此,在下又何必南遁?恩人你是有所不知,竟陵王锦年来整肃军备,聚敛钱财,使得百姓苦不堪言。在府中广聚文武英才,贮藏大量精良的兵甲器械。要知道他这可不是在北疆而是在与建康相距不远的广陵城呀。他的谋反之心已是彰明较著!”江智渊一脸正气凛然。
江面蓑笠翁拄杆靠岸,朝已是提早约定好了的客人吆喝了一声。
“官人!登舟嘞!”
江智渊顾首望去再是回头向这萧礼施了一礼。
“恩人若不嫌弃,共乘一舟何如?”
“七人乘舟,还是太勉强了。”萧礼望尽四野,除却他们二人,江智渊后者还站有一队妻儿,一位双臂环抱刀鞘的侍从,及一个年老形瘦的马夫。
江智渊面露尬笑,正要说出对策时,萧礼一笑而过。
“方才是玩笑话,我还得去一趟广陵城。”
萧礼走向那匹棕毛骏马,伸手摸了一趟鬃毛。他屈脚踩上马镫,另一腿再是跨上,便是骑上了马,手挽缰绳,即刻驱往北道。
“恩人一路平安!”江智渊拜别。
夜色之下,萧礼一手取下了那件常年披身的灰袍,收纳于包袱,挂带于背后。
江智渊连夜渡江,于京口稍作歇息半晌,即雇马车连日趋向建康。
竟陵王刘诞得知江智渊成功南遁,大为恼怒,七骑甲士皆被罚杖责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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