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翼和季颖之一起从叶府出来。
季颖之一边走一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
“令瑜,”季颖之对沈翼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叶四小姐了。”
沈翼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她和她全家,都很有意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大家子人这么团结友爱的。”季颖之道,“家大业大子孙之间都是你死我活。”
沈翼负手而行,步履很轻快:“你只是没看到而已,去年的此时,叶府可不是这样的。和你所想的家大业大的人家没什么区别。”
季颖之一脸的惊讶。
“那更厉害了!”
“我以前总想,你这么聪明,这世上哪有女子能配得上你,”季颖之搭着沈翼的肩膀,“现在……你赶紧成亲吧,我帮你迎亲。”“闻大夫也不得了,你的劲敌。”
沈翼嫌他话多,让他回家,季颖之不想回去:“能不能去你家睡?我回家太没意思了,看到她们、看到一草一木、闻着气味我都觉得生无可恋。”
沈翼没反对,季颖之更高兴了,见外面没有行人了,就脱了自己的厚袍子乘凉,沈翼问他有钱了为什么不买衣服。
“我把钱放口袋忘记拿出来了,被母老虎搜走了。”
季颖之嗅了嗅鼻子,打了哈欠:“不说我的糟心事。老王爷和老王妃知道你和叶四小姐……嘿嘿……”
回到家,沈翼洗漱好去给爹娘请安。
临江王和临江王妃正若无其事地在聊天,看见他回来,问他今天做事可顺利。
沈翼寻常公事会和临江王大概提一句,临江王如果想知道更确切,就会找乘风来问,能说的乘风就会知无不言,不能说的他就吓唬乘风,乘风支支吾吾说一半他们猜一半,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
沈翼觉得,叶文初和叶老太爷以及全家人相处的方式很好,甚至连叶满意也会汇报他今天在院子里抓蛐蛐的事。
当然,真要有秘密,大家也不会追着细问。
说的多数是需要讨论的,需要被关注的事情。
他决定学习这种相处模式。
于是,他将他今天的公事说给父母听,临江王很高兴,兴致很高地听儿子说,提点他注意哪些细节。
临江王妃也不打扰,在一边给临江王捶着腿,听他们父子说话。
等说完了公事,沈翼喝了口茶,问临江王妃:“娘,您今天做什么去了?”
临江王妃眼睛骨碌碌转,没开口就已经让人看出来她预备说谎了。
“没、没干什么啊。我每天就做那几件事罢了。”
沈翼就看着她不说话,临江王笑着:“你和他说吧,他都问你了,就表示你瞒不住了。”
“令瑜!”临江王妃来劲了,坐儿子对面来,“初初,我很满意!”
沈翼:“……”
“我、我准备开始动手修装你的院子做新房,她年纪小,明年后年都不着急。不过,成亲也行,不生孩子就行了,等她十八九再说。”
“那新房,你偷偷打探一下,她喜欢红木的还是黄花梨木的?”
“她家有钱,是不是用舶来品?”
“她要是要很多聘礼,我们现在就要开始攒钱了。你手里有多少钱,给娘透个底,娘来算一算!”
“你要是不好意思,不如请她到家里来,娘帮你问?!”
沈翼面红耳赤还想黑脸,不管什么事到她娘这里,就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压根拦不住。
“行了行了,你把令瑜吓到了。”临江王都无语了,提醒她,“你越扯越远了。”
临江王妃笑了起来,抓着儿子的胳膊:“爹娘给你下死命令,这个儿媳,你必须娶回来。”
“至于姚纪茹,要是太后赐婚,娘就跳井,让你守孝三年!她要说等三年,你爹再跳,熬到她人老珠黄。”临江王妃道。
临江王父子二人,一起黑了脸。
“爹,我去休息了。”沈翼起身,走了。
临江王妃想追,临江王抓住她的手腕:“我腿疼,你给我摁摁。”
“哦。”临江王妃很遗憾。
喜欢红木还是黄花梨?沈翼没进过叶文初的卧室,也不大清楚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家具。
沈翼回房。季颖之洗过澡晾着头发一边看书一边在书房等他。
“你成亲的时候,多少聘礼?”沈翼不经意地问道。
“你在考虑和初初成亲的聘礼?”季颖之坐起来,“我婚事我不知道聘礼,包办的。但汤凯成亲的时候我知道,他家出了六万六千两,但彩礼也回了六万六,十里红妆一点不夸张。”
“那还好。”沈翼琢磨着,这个钱他能拿得出,但叶家有钱,会不会觉得少?
他后悔当时没在从化打听一下。
应该按照从化的规矩办,不能叫她来适应他。
“你能提亲吗?”季颖之问他,沈翼摇头,“暂时不能。”
“对,不要害她,我催也是开玩笑。”季颖之摇着扇子,“但还是要盯着,竞争者太多了。”
沈翼白他一眼:“你少初初、初初的喊,你有这么亲近了吗?”
“早晚都会亲近。再说,我也是挑人的好嘛!”季颖之指着他,“你哦,就是嫉妒我。”
沈翼不理他,开始看公文,看着看着又开始打量自己的书房,这间不够大,如果她住进来……他想把隔壁打通了,还像在从化衙门那样,分她一半。
“想什么呢,笑得那么甜?”季颖之道。
“睡觉去。”沈翼道,“明天去找刘管事借衣服穿,我家只有他的衣服你能穿了。”
“这可不要你说,我刚就和他借了。”季颖之高高兴兴回去睡觉了。
沈翼自己专心去看公文。
左军都督不容易,他没有军功,想要人心光给好处不行,需要实战震住他们。
他要准备的很多。
……
第二天早上,叶文初到顺安康的时候,就有百姓来找他们问诊了。
问诊的百姓小心翼翼,对她查案的本领见识过了,可她的医术,他们还是观望的。
“老伯坐。”叶文初问他,“你要看什么?”
叶文初和闻玉都是疑难杂症,叶文初主攻外科和妇儿,闻玉则是内科。但这只是说更擅长,其实两人都是全科。
路对面,两个衙役并着一位夫人扶着另外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男子面色惨白脚下发虚。
“她一给你开药,你就拍桌子,说她是骗子。”瘦衙役叮嘱生病的男子,“这种事,谁都说不清楚。”
又对妇人道:“你就哭,哭得地动山摇。”
那个脚步虚浮的男子应是。
他真有病,一个月前去外面出差,回来后就一直腹泻,大夫都说是痢疾,但吃了很多药都没效果。
京中名医时孝感也看过了,让他吃药多休息。
“去吧。好好打她的脸,给刁头儿报仇!”衙役看着自己兄弟由他妻子扶过去。
两人蹲在路边看着。
“要不是她,刁头儿这一次肯定能把伏成挤走,现在好了,屁股一打,彻底没戏了。”
“何止没戏,差事能保住就是祖上积德了。不但刁头儿,就是庞大人都不好说。”
两人叹气,他们本来还以为能立功的。
现在好了,因为叶文初。府衙成笑话了。
“你早上没来,刘家的案子送去大理寺了,舒大人亲自审。”
“唉!这回咱们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了。这口恶气一定要还回去!”
两人看着对面,他们兄弟已经在叶文初的桌前坐下来了。
叶文初看着面前的夫妻,男子身体虚弱,身上有些臭气,眼白发黄浑浊,呼吸微有灼热,她低头看了一眼他的鞋,是一双捕快发的官靴。
她问道:“什么病,您二位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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