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之所以敬重他,那正如朱见济之前想的,不是因为胡瀅为国家做出过什么重要贡献,而是因为他活得久了,熬成了“五朝元老”。
在朝堂风水轮转之下,能一直待在这地方不挪位置,就值得让人尊敬了。
但胡瀅还是战战兢兢。
他在和家里人说话的时候,都经常念叨,“胡家有今日富贵,是天子垂怜。你们以后也要以诚心供奉皇家”等等话语。
毕竟他是抄近路成的政坛常青树。
所以胡瀅本不想真掺和进皇家争权的浑水里,就当个和稀泥的把接下来的日子混过去得了。
谁知道竟然出来了个朱见济?
还是个被太宗托梦,和他说了不少事情的朱见济?
胡瀅被他暗中戳破了几十年来的梦魇后,心里的秤就开始歪了。
现在,该是混了几十年的胡瀅下注的时候了。
他想尝试一下,能不能给胡家再保住三代的富贵。
于是胡瀅率先站出,用年老的身体喊出并不洪亮的声音,“太子聪颖,自得天幸,参政一事本不该由人置喙。”
“如此处置,实在是再好不过!”
“臣附议胡尚书所言!”王文和商辂等人跟着发声,算是给钟同定了性。
于谦最后也出来说了两句话,但各方不偏袒,简单为钟同挽尊几下却被景泰帝拒绝后,也不管了。
于是景泰帝满意的点点头。
朱见济也满意的点点头。
父子俩相视一笑,然后各回各位。
只有钟同流了一身的汗,被景泰帝以“看了心烦”的理由把人轰出去罚站了。
当然,被皇帝罚站在奉天殿外这事,也是要被宣扬出去的。
大冬天的在外面吹风可不好受。
其他官员见了钟同那样,心里颤颤,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景泰帝在带上儿子后,竟然会表现得这么强硬,于是他们也安分起来。
正月大朝,除去钟同带来的意外,大家都和和气气。
而在此后,小太子又给了众人一个惊喜。
“儿臣奏请减免两京课钞!”
就看见朱见济从怀里摸了份折叠好的宣纸出来,递给景泰帝。
景泰帝早就从儿子那里听过口风,所以也不觉惊诧,只是问他,“为何?”
“因为宝钞此时价值降低,民间已经少有使用,朝廷却还在向商贩征收门摊课等税钞,给百姓带来极大不便!”
朱见济学过“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的道理,所以为了让自己首次影响国家政策的尝试获得成功,是做过铺垫的——
阮伯山此前被他派出去联系卢忠,但后者作为前任指挥使,自然警惕,不会随便来个人就信。
于是卢忠继续装疯卖傻,假装听不懂阮伯山派遣出去的,借用出宫采买的机会摸到他家里来招揽的小太监说了什么。
朱见济听说过后也不觉得这是问题。
他养狗本来就是为了咬人的,如果连个警惕心都没有,那朱见济就要怀疑卢忠的水平了。
再者狗狗已经被主人抛弃过一次,再想要它追随新主人,肯定需要时间来软化。
所以朱见济并不着急催促阮伯山,反而指派给了他新的任务,
那便是利用采买宦官们,去为朱见济收集京城范围的物价以及其他有关百姓生活的消息。
然后朱见济再把这些信息收集起来,手动建立一份表格档案,用来为自己的政治提议站台。
至于为什么只是减免南北直隶的课钞,则是因为朱见济考虑到大明宝钞也发行近百年了,惯性还是很强大的,突然宣布废弃不用,可能会生出事端。
而南北直隶地带则是经济发达地区,宝钞在这里的使用量比起落后地区更少,当地人也更容易接受宝钞被削减带来的影响,对社会生活不会造成大的变化。
总而言之,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朱见济一点都不着急。
他相信,自己这份文案绝对会让大明朝臣耳目一新。
也能稍微展示下自己的实力,让这些大臣们习惯自己参与政治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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