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开始的小雨连绵不断,一直到了傍晚依然没有停歇,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夏德期盼着在夜晚的行动前能够停雨,但直到施耐德医生和露薏莎小姐上门,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
雨水汇成帘幕,在夏德家门口的雨檐下垂落,像是一颗颗珠子坠落。门庭内的暖黄色煤气灯光亮,被这雨水模糊。在奇异的光晕中,穿着雨靴的医生在这个潮气的夜晚,率先到了圣德兰广场六号,随后才是乘坐马车而来的露薏莎小姐。
“晚上好,夏德。”
她用名字称呼夏德的时候,医生感到了诧异。但什么也没说,中年男人是不会去管年轻人之间的关系的。
今晚一共有两个目标,城东蒸汽机专用螺丝工厂的庞顿先生和星星草公立托贝斯克养老院的会计罗斯福先生。三人汇合后,在夏德的书房,比对着城市地图策划行动路线。
最终决定先去找会计罗斯福先生。
根据今天白天施耐德先生的调查,这位会计在工作日会一直住在养老院中,礼拜日才会回家,而星星草养老院距离圣德兰广场更近一些。
由施耐德医生出钱,一行三人坐上了马车赶往养老院。下雨的夏日分外凉爽,城市沉寂在这片雨声中,上城区的煤气灯,下城区的烛光,这些都是这个时代的一部分。
星星草养老院是公立养老院,当然,也是需要花些金镑才能进的。三人在路口下车,夏德与露薏莎小姐打着伞在街道两侧放哨,施耐德医生独自进入了养老院内部。
这样的雨夜是不会有行人的,周遭似乎被潮湿的空气和黑暗包围。夏德站在路口看着四周时还想到,如果说上周六夜晚去看望女孩小苏菲时,在巷子里窥视门内的举动像是恐怖故事,那么现在的场景大概和侦探或者特工小说很像。
蓝眼睛的医生不过花了十五分钟就裹着大衣从养老院中走出,看起来行动很顺利。
“我进入了他的梦境,看到了水银之血让他保存的东西。一张黑色的斗篷,以及一个花花绿绿的绝对不能被打开的饼干盒。前者不能接触阳光,后者我有印象,那是诗人级遗物食人饼干盒,能够吞噬活人转化成饼干。这些都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他在雨中压低了嗓子说道,对两人挥了挥手:
“我在梦中得到了另外的情报,罗斯福会计是帮水银之血销赃的,对他们的事情不了解,这里没有更多线索了。走,下一个目标。”
施耐德医生的入梦本领,在对付普通人上实在是太方便了。
在城东拥有一家蒸汽机专用螺丝工厂的庞顿先生,在托贝斯克这种地方,并不能算是有势力的富人。他在托贝斯克东区有自己的大房子,房子的占地面积大概是夏德家的两倍。
这是专门的住宅区,能够住在这里的人们至少跨越了所谓“中产”的底线。
依然是夏德与露薏莎小姐在外面放哨,施耐德医生利落的翻过院子外的栅栏,沿着碎石子的小径去寻找卧室的方向。
这次他回来的更快,夏德有时间感知能力,精准的知道他只用了两分十八秒。
不仅是夏德惊讶,连露薏莎小姐都为医生的行动迅速赶到惊讶。三人擎着伞听着雨声,在庞顿先生家的院子门口汇合时,露薏莎小姐祝贺道:
“医生,你的奇术越来越厉害了。半小时前还要用十分钟,现在三分钟就能从梦中获得信息。”
“什么越来越厉害?出大事了”
惊雷在空中划过,骤然亮起的白光照亮了露薏莎小姐有些湿的头发,照亮了施耐德医生脸上浓重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随后,隆隆的雷声才从远处响起,那声音仿佛震动着整个世界。
同样在雨中的夏德余光看着黑暗的街道,持着伞的手感受雨滴密集的击打在伞面的震颤。街道上的煤气路灯的灯光,在雨夜变得更加黯淡,那光亮只能缩在路灯下的小范围区域,甚至看不到飞虫围绕着路灯飞舞。
夏德不喜欢这种天气,他现在就非常羡慕能够在温暖干燥的家里,趴在窗台上听着雨声休憩的猫。
医生不顾还在下雨,伸手指向身后夜雨中的大宅,夏德回过神,和露薏莎小姐紧跟着看了过去:
“里面的人都死了。”
函授环术士一般来说,不会主动参与进与自身无关的麻烦的事情。但为了伪造的贤者之石,小组五人差一点就在湖景庄园直接面对邪神,现在就算里面的人全死光了,医生也不会放弃追查下去。
相反,与水银之血有关的普通人死亡,恰好说明他身上极有可能有重要的线索。
为了防止被正神教会以“破坏犯罪现场”为理由找麻烦,所以在进入那栋只有死人的房子前,医生为每个人准备了鞋套、手套和帽子,露薏莎小姐则用绳子将长发系起来。他们当然无法预判今晚会发生的事情,但按照医生的说法,出门行动时带着这些东西是他的习惯。
夏德很难想象施耐德医生究竟做过怎样的“大事”。
房子分为三层,刚才医生是从窗户翻进去的。但既然现在确定里面没有了活人,他们便直接从正门进入。倒不是使用奇术或者咒术开锁,女作家用发针捅了几下,那锁便打开了。
正门进入,潮气立刻涌入房子内部。房子内一片漆黑,忽的又是一道惊雷划破夜空,闪电的光中,他们迎面就看到一个佣人打扮的女人倒在门厅,身下是黑乎乎的一片血迹。
“至少死亡两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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