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晗拎着劫持绑票来的银发女王赶在深夜真正降临之前返回了戈壁石堡。

李申大人终于给自己找到了能遮体的衣服，而且趁着顾晗晗跑出门绑票的功夫，他还给自己混到了相当不错的物质待遇。索诺将军把戈壁城堡最豪华的一间石头房子让人收拾出来给了他。

当然这个“豪华”依然是中古时代的尽管房间不算小，墙壁上的大壁炉一直奢侈得燃烧着某种好闻味道的白木柴让这空间不小的房间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温暖干燥，而且烟囱带走了烟气房间的石头地面上铺着厚实的兽皮石头墙壁上也挂着彩色的织毯。房间里还有一张不小的厢床，嵌在石壁的墙龛里厢门打开着看起来非常得厚实柔软使用雕花的木质家具也被放置在房间里，还有金属打磨的物品。这些家具和金属物品上都用了金箔、银箔和彩色的宝石镶嵌作为装饰倒是有一种古老的精致。可以称道的是这个房间的照明在墙壁四方的凹槽中放置着一种形如夜明珠的球状物，每一个都有拳头那么大同时它也像夜明珠一样发出一种浅淡的白光显然这是一种发光的能量装置，顾晗晗在银发女王的白塔寝宫也见过类似的照明装置不过女王寝宫的显然更大也更加明亮。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间中古时代的房间，它的所有一切都无法超脱中古时代艰难而寒碜的生产力水平它的粗陋与不适显而易见，即使加上了一点儿魔法世界的点缀也不改其寒碜的本质实话说是还不如祥云号上的狗窝。连顾晗晗都觉得实在配不上李申大人的金玉之身，让他住在这么个狗窝猪圈实在是委屈他了……

但李申大人本人似乎对这间寒碜的狗舍适应良好，甚至能住进去他感觉还挺惬意，似乎他又能关起来门继续安心当他的哑巴了并且他现在还有两层门了一层门是房间的，一层门是床的。他要是呆在床上把门一关，那可真是谁都看不着他了！

顾晗晗对李申大人疑似又当起了哑巴充满了腹诽，对费劲巴力把救回来这件事感到十分得不值。但他现在恢复了能力，又有可以当哑巴的权力了，顺便他还可以揍顾晗晗了，于是顾晗晗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不敢轻举妄动得冲过去一通叫骂让他对目前的局面拿出个办法来。

这以后，顾晗晗才知道原来这间寒碜的狗窝还不是给李申大人的，而是留给她的！真龙女王应该享用最好的房间，而世间所有黑发黑眼男子都是献给女王的男宠……

顾晗晗不知道李申大人是怎么心安理得当这个男宠，甩手往带门的床上一躺啥也不管啥也不问就能安心得干回他的哑巴的。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问，反正这床暂时还有她一半就行，比狗窝还次的房间是什么样她可不敢想。

顾晗晗把银发女王带回来戈壁石堡这件事给索诺将军和他的金甲武士们带来了很大的惊吓，一开始他们甚至不能相信，更不接受这就是龙之女王银瑟拉。当然，后来确认那就是银瑟拉之后他们依然不太能接受。是的，他们已经认定了眼前之人才是真血女王，并且向她立誓效忠了，未来的道路也必然会是拥护她，辅佐她，为她战斗，直至把伪王银瑟拉打败，推翻她的邪恶统治，拥护真王入主白塔，登上王座。在索诺的认识里，这将是一场艰苦而漫长的战斗，会死很多的人，流很多的血，会有很多的权谋与妥协，就像史诗皮卷上所记载得那样，甚至他本人也可能在中途就陨命很有可能会是这样。

总而言之，那不该是搬一个家的功夫，从城堡的楼下到楼上，像是傍晚临睡前喝一杯麦酒，吹了一伙儿牛事情就已经结束了那不该是这样！

但事情好像就是这样！

索诺再三摇晃他的脑袋，确认自己确实没喝醉，那不是幻觉。然后他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派信使给各个城堡传讯吗，陛下？”他问，“我们既然俘虏了伪王，也许是时候召开真焰会议，在原神真理的见证下宣布您正式继位为王。”

顾晗晗却胸有成竹，她在旭辉星有这个经验，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也曾经在流放地建立赤旗联军，虽然很短但的确成功坐上了一个坐享其成统治者的位置。现在的她已经深谙卫城的法门和统治的奥秘，于是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深入进这片中古时代魔法世界的统治秩序里去在任何世界任何时代他们都没这个必要。她也不需要统治这里，她只需要能统合这里的力量和资源，一切力量和资源，以期帮助她们尽快离开这片被禁锢的星空。

“那太麻烦了。”于是她说道，并扯了扯少女银色的卷发，“她不是龙之女王吗？那就没必要把她换下来，可以让她接着干。我留了口信给她的卫兵，也许我们现在就可以把她叫醒跟她谈一谈……”

但索诺的表现却是深深得困惑甚至是恐惧，他近乎执拗得说道：“您既然是真血女王，那您就应该坐上王位。不坐上王位，没有人会服从您。我也为此立了誓，所有的执剑者受戒时都立过誓，力量来自真血，通过誓言，原力神的力量才被赐予给了我们。我们的誓言就是要守卫真血守卫真血，这绝对不能破誓。”

顾晗晗心想，你们的原力神什么狗屁力量都没有，你信他还不如信一台制式机甲！

但如果要向中古魔法世界的魔武士普及能量科学就太为难了，顾晗晗不想自讨这种苦吃，更可况她这门课学的也不太好，过去以来需要一直长期请家教的那种程度的不好。

至于另外那位……

顾晗晗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李申大人，他捧着一厚本皮卷书坐在床边，看起来读得正津津有味。

顾晗晗想，这位则又已经是神灵的明证了，不过不是什么微末无用的原力之神，而是全知全能，无所不包无所不能的宇宙之神。

这就又是另外一种迷信了。

顾晗晗以前还真不知道迷信还能分高低上下，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了。

当然，顾晗晗也不是不能尝试给这些能量世界的低微感应者们一点启迪，为他们真正打开能量世界的大门，用另外一种迷信来取代他们现有的迷信。这样，她所熟悉的统治法则就能奏效了。但这看起来似乎更加得麻烦绕了远路。她只是想要一点儿资源而已，但却得先改造这里的社会，甚至先启迪这里的科技，这简直荒唐！

她拽着女王银色的发卷一阵苦笑：“我只希望事情能简单点儿，在不违背你们的誓言和这个世界原本秩序的前提下。”

“这个世界原本的秩序就是得有女王。”李申合上他手上的皮卷书，从床边站了起来。

他的突然发声让顾晗晗吓了一跳，是自己刚才看那一眼是有什么不可描述得攻击性刺激得哑巴都说话了？

顾晗晗一紧张就把手里的银色卷发给薅下来了一把，女王被疼醒了，睁开眼看见顾晗晗还有城堡的石头墙壁就惊恐得跌坐到了地上，然后就手脚并用得开始往外爬，嘴巴里发出无意义的叫声，像是个受了惊的幼兽。顾晗晗把她拽了回来，于是她又被吓得昏了过去。

“你如果指望这姑娘替你办事，恐怕要落空了。”李申一针见血得指出来，“她显然不行。”

顾晗晗其实也看出来了，这位号称星球最强的龙血女王其实一点儿都不强，甚至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弱，弱的可怜。她既没有掌握能量，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掌握能量的可能，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羸弱女孩，唯一的优点是头发很漂亮，容貌也很漂亮，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跟龙这种观赏性动物在“观赏”这个词上面很有共通性。她看起来有十六岁吗？也许才十四岁。

但顾晗晗还是不死心，想垂死挣扎一下。她用手指戳了戳女孩儿娇嫩的脸蛋，说，“那她凭什么当女王呢，如果她真的既没有力量，又没有才能，靠脸吗？”

“更有可能是靠血统，”李申走过来，站到顾晗晗身边，跟她并排看这个昏迷过去的少女，“根据他们的史诗传奇，这个世界所谓的龙血女王似乎更像是一种容纳特别血液的器皿。他们认为能量来自于这种所谓龙血的血液，最初可以开启原神遗留的圣器，也可以赐予凡人非凡的力量。而女王则是传承这种血液的人，她的族裔血脉有可能执掌圣器，用有她一滴血的清水灌沃凡人之躯则可能开启天赋箴言得到原力之神的力量。所以，在王都龙城设有术师之城，所有的血裔贵胄可以进入其中尝试驱动圣器成为大术师。而所有感应到能量的凡人也都会在某一天统一进行灌沃，同时立下誓言成为执剑者，保卫真血以及传承真血的女王。他们把这个叫做受戒，认为守戒是保有并获得更多力量的源泉，这是他们的信仰。信仰也的确可以撬动表层能量世界，和言灵的作用相类似，所以这是一个靠信仰维持统治秩序的国度。”

他把手里那本书卷递给了顾晗晗，那沉得要死，而且手感很差，让顾晗晗最后连翻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了。

如果按照这本书和执剑者索诺的态度所展示出来的世界，这是一个完全靠信仰黏合阶层的国家，对血液的信仰是形成统一的唯一基石。女王的作用在于提供每年用于受戒的那一滴血，权力却分散在一个个领土的城堡里。它们非常分散，且有复杂的依附关系，龙城则只是形式上的王都，由信仰名义聚集在那里的据说有十万的执剑者，是女王的全部军事力量，可以用来以反叛信仰的名义征讨不够服从的城堡领地，也有一套简陋的官僚系统，但他们很难影响到王都之外的领土管辖上面。女王对这些地方实际唯一的权力只有接受他们的信仰、忠诚以及收取血税的权力。

“一个完全符合中古时代技术水平的低效率世界，”李申告诉顾晗晗说，“你所期待的那种高效的集权统治看起来在这里并不存在。”

他站在顾晗晗的身边，散发青草、树叶与花瓣的清芬，还有喜人的温度和跃然搏动的能量。这令顾晗晗一阵心猿意马，胆大包天得一下子抓住了李申大人的手。

“不是你，”她抢白并纠正他说，“难道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