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而后,三人一路往北,一路上李白将青莲剑法与青莲大道悉数传于盈儿,沉央仍是习那伤寒杂病论,符道与剑术也未落下,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自是有所增益,体质也是一日好过一日,双腿早已康复,更胜以往。
大唐天下广袤无垠,波澜壮阔,三人跋山涉水,看天上云卷云舒,看浮云拢翠山,看天下各色人等,看繁华盛世也看软红十丈,日子过得极是适意。
途经洛阳时,李白骑在马上回望东都洛阳,突然想起绝世美男子潘安游洛阳,一时兴起,赋诗一首:“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好诗!”沉央赞道。
盈儿嘟嘴道:“老爷,你这诗吟得不对哦。”
“如何不对?”
李白抚剑而笑,自打盈儿拜他为师,他心下实喜,盈儿当真聪慧,莫论是习剑还是修法都让酒鬼咤目不已。暗地里,他只觉得了这个乖徒儿,乃是平生最大喜事,甚么诗酒剑通通不及此徒儿。
盈儿脆声道:“真是不对呢,你看,现下已是九月末,哪来的花儿看呢?再说了,秋风扫横野,满眼伏草低,那田埂上也没有白玉郎啊,更没有甚么马车。”
“秋风扫横野,满眼伏草低?”
李白皱着眉头细细酝酿,突地举起酒葫芦狂饮一气,然后伸起大拇指,喜道:“不愧是我李太白的徒儿,便连诗也作得这般好。”
“这就是诗么?”盈儿抬起小脸问道。
李白肃然道:“当然是诗,诗乃何物,有感而发也,就好比唱曲,只要我心欢喜,管他东南西风,通通是春风。”
“呸,也就是说,只要心里欢喜,便是乱唱一通也成。”
盈儿翻了个白眼,心里更觉这酒鬼名不符实。酒鬼却哈哈大笑,引马快走。沉央大步跟上,秋风拂来,他只觉浑身轻若飞燕。
这一日,主仆三人终于来到京畿道,时令已是凛冬季节,放眼看去,关内关外天高无云,满目飘雪。路上行人与车马却不见少,反而越聚越多,如鱼似蚁尽往那长安而去。
一入京畿道,沉央方知盛唐荣光,往左看,绵延里许的马队驮满了各式货物,说得却不是大唐话,而是叽哩咕噜的胡语,再看那马上人,奇装异服,蓝目高鼻,须发皆黄。盈儿跑去问胡人来自哪里,胡人答曰大食,朝大唐天子而至。往右看,一群游侠儿纵马呼啸而过,踏得满眼雪沙。再往后看,东南西北一片尽白,四面方密布人马。
又行了大半月,三人来到长安城外。
长安千古,自周文王定丰京于此,绵绵延延已有一千百余年,莫论秦皇汉武还是当今盛唐俱在此大放光华。
三人站在灞桥头,眺望长安城,只见飞雪似鹅毛,洋洋洒洒千万里,万国之都便雄踞在那满天飞雪之中犹如卧龙盘城,它冷冷地注视着四面方的人群熙熙熙熙攘攘而来,再逐一渡过灞桥,直入其腹心。
盈儿惊道:“这便是长安么?好大好大啊,怪不得能有一百零坊呢。”张大着嘴巴,瞪大着眼睛。从南往北,小丫头见过大城无数,但无一例外都不若长安这般雄伟。
“长安啊,长安。这便是长安,天下第一都。”李白骑在马上笑道。
“长安,这便是长安。”
沉央也是感概不已,从岭南到长安,南北万里,走了大半年,终于在今日见到这天下第一都,怎不教人感概?
李白看着沉央道:“沉央,你且过来。”
沉央走到马前。李白翻下马来,笑道:“你去桥畔折枝柳来。”
灞桥两侧遍植柳树,此时为雪一锁,垂下雪丝万道,直若银花怒放。柳树下有不少人正行折柳,沉央走过去,折了一枝,递给李白。李白接过柳枝,一分为二,一半佩在胸前,一半挂在马头上,笑道:“常言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主仆一场,为我折支柳也是应当,今日便在此作别吧。”
“作别?酒鬼,哦老爷,你不进长安城么?”盈儿奇道。
李白摇了摇头,看着沉央道:“去年,李白离开长安时,曾起一誓,此生再不入长安。”
盈儿道:“那,那你怎会”
“盈儿!”
沉央打断了盈儿的话头,面朝李白,徐徐伏在雪地上,大礼三拜:“老爷,你待沉央之恩,沉央毕生难忘。”离别气氛凝重,盈儿心头一酸,也跟着跪下,拜了三拜,抬起头来问道:“老爷,你真不去长安么?”泪眼盈盈。
李白笑道:“乖徒儿,快起来。”盈儿一撇嘴:“不,我不起来,你不与盈儿一道去长安,盈儿就不起来。盈儿不在,谁替你打酒?”说着,再也禁不住,嘤呜嘤呜哭起来。
李白爱煞了盈儿,见盈儿跪地不起,他便蹲下身来,牵着盈儿的手,温言道:“得徒如此,夫复何憾?盈儿,为师此去,那是逍遥天地间,切莫再哭了。”抹去盈儿脸上泪水,又道:“你性子倔强,与我一般,看似刚强,实则极易自缚。他日若是遇事不遂,切记天下之大,放眼皆是路,切莫自误。”
盈儿听不懂,只是哭道:“老爷,死酒鬼,死酒鬼,老爷”
“罢了!”
李白长身而起,喝道:“都起来吧,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不过人间景尔,岂可哭哭啼啼,如此作态?”
沉央站起身来,把盈儿也拉起来,小丫头犹自抽泣。
李白听得愁绪满怀,扬起酒葫芦又是一通狂饮。饮罢笑道:“沉央,今日你我主仆情份已尽。”
沉央大吃一惊,赶紧揖道:“一日是沉央老爷,终生即是沉央老爷,天地不改,此即不改。”
李白道:“莫非,你就不愿叫我一声师兄么?”
听得这话,沉央浑身一震,抬头看向李白,但见李白满脸笑意正朝着他点头。风雪正浓,沉央却觉胸膛滚汤如火,当即抱剑一礼,唤道:“沉央见过师兄。”
“你是几时得知?”李白问道。
沉央道:“那夜在船上,师兄为沉央解惑,沉央即知。”
李白微微一笑:“你倒是沉得住气。我若不说,你便不问。”
“老爷,姑爷都记在心里呢,可不是忘恩负义得人!”盈儿急道,她见不得旁人说沉央半点不是,便是自家师傅也不能。在她心里,老道爷死了,若没有她,姑爷便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她自然得维护姑爷。
见自家徒儿为他人说话,李白摇了摇头,对沉央道:“不错,李白乃是茅山掌教郭真人记名弟子,龙须儿需得称我为师兄。你虽未入茅山之门,但已得茅山,称我一声师兄也是应当。你需记得,那伤寒杂病论来之不易,切莫负了老师一片苦心。”
“我,我师傅打了郭真人两掌。”沉央低下头去。
“你啊”
李白怅然一叹:“天下事就如风云变幻,耳听不可为真,眼见也未必是实。这一路北来,李白也算不辱师命。我且问你,入得长安后,你作何打算?”
“打算?”
沉央抬起头来,李白已然翻身上马,飞雪扬扬而下,他在马下看李白,李白也在马上看他,二人对视一阵,沉央说道:“我与师傅都是道门弟子,但却无门无派,如今师傅已去,沉央虽是无能,然而终此一生,必为师傅平此冤屈。”
“此外,你又有何打算?”李白道。
沉央深吸一口气,答道:“路过茅山时,师傅极是喜爱茅山风光,羡慕郭真人家大业大,门人弟子若干。沉央是俗人,不若师兄那般逍遥,师傅既去,沉央唯愿承师之志。”
“你要开山立派?”李白在马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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