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游侠会心一笑,说道:“老法师博艺精深,区区井湖自是难不倒有为真人。不过,我也有一法,可助老法师一臂之力。”
老道士惊道:“你有避水珠?”
白衣游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老道士急道:“倒底有还是没有?老道是旱鸭子,下水即沉,可不是甚博艺精深的有为真人。”
白衣游侠看着老道士手里那把带血剑,笑道:“老法师何必过谦?我虽无避水珠,却知何处有,便请老法师与小法师在此稍待,快则半日,慢则日许,必取珠而来。”说完,提剑欲走。
“不用你取,珠已来了。”
这时,树林里响起一个声音,三人寻声回望,就见树林里走着一个人影,林月疏影也看不真切,只能看见那人掌中托着雪莹莹一团物事。
那人走出树林,三人方才看得,正是日间在一品香酒楼所遇那位名叫烟色罗的西域女子,她走到三人身旁,看着白衣游侠,冷然道:“小娘子说得没错,三郎果然心痒难耐,与人一起捉起妖来。”
白衣游侠笑道:“小娘子身在何处?若是小娘子肯来,伸手便将这妖怪擒了。”
烟色罗道:“小娘子何等人物,岂会管这等闲事?”看了一眼老道士与小道士,又道:“你们要捉这妖怪本是一只水瓜牛,也不知修了多少年,本领马马虎虎,水性却颇是了得。小娘子知道三郎必会来求避水珠,便命我送来。”
“这便是避水珠么?”小道士见她手里托着两粒圆不溜湫玉珠,散发着层层柔和莹光,把四下照得一派通明,忍不住惊呼出声。烟色罗却不理他,把两粒避水珠递给白衣游侠。白衣游侠道了声谢,分给老道士一粒,便要下湖擒妖。
“那,那我呢?”
小道士一心想要捉妖,见没有他的份,立即叫起来。烟色罗横了他一眼,说道:“就你那三脚猫的本事,还是等在岸上为好。”老道士也点头称是。
当下,老道士与白衣游侠下湖擒妖。二人下水,满湖寒水挤将开来,丈许之内,尽是不沾半分,俩人徐徐下沉,不多时便没了身影。小道士等在岸上,一会担心师傅安危,一会又忧心那妖怪水性了得,若是再让他逃了,也不知几时才能还得一干无辜百姓公道。想来想去,他心忧如焚,提着断剑走来走去。
烟色罗也等在岸上,见他晃来晃去好不烦人,喝道:“你就不能安生坐着么?道家一脉最是讲究凝心定神,你这般模样,却不知是那个野道士教出来的。”
小道士脸上一红,想要坐下来,又坐不住,起身蹲下不住折腾。烟色罗道:“可是怕那妖怪跑了?放心,妖怪与人一般,最是恋土,这里是他的老巢,若无性命之忧,他定不会弃。”
小道士道:“现下正是性命之忧。”
烟色罗白了他一眼,冷声道:“就算你不信你自家师傅,难道还信不过李三郎,他可是天策府”说到这里,言语一顿。
小道士一心都在妖怪身上,也没听个清楚。这时,那平静如面的湖水大肆搅动起来,过得一会,声势更烈,道道水流激射而起,又有暗流搅起狂浪,一浪一浪直往岸上拍。小道士从尖石上跳下来,提剑叫道:“糟啦,打起来了!”
听得这话,烟色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冷声道:“下水斩妖,岂有不打之理?那妖怪又不是三岁小儿,临死之前自是要竭力折腾。”
“说得也是。”小道士嘿嘿一笑,只盼师傅与那白衣游侠尽早上来。
不多时,水面渐渐静下来,又听几声长笑,旋即,水底有物慢慢浮上来,小道士大喜,叫道:“师傅!”,无人回应,定眼一看,那物却不是老道士,而是硕大一只水瓜牛,桌面大头顶两条长触,浑身甲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冷血光。乍见此物,小道士心头一沉,暗想,妖怪先上来了,师傅却没上来,难道师傅
“沉央!”
却与此时,老道士与白衣游侠飞身上岸,老道士手里捧着一柄长剑,却不是他自用之剑,而是一口从头到尾散发着淡淡紫芒的宝剑。老道士沉声道:“妖孽活该当死,竟盗了王盘山清虚洞烈阳真人紫虹剑,空有宝物也不能施为。”
白衣游侠皱眉道:“烈阳真人法力n,怎会被它盗走随身佩剑?此事怕是另有隐情。这妖怪的血云阵也是大有蹊跷,倒有些像是漠北邪术。近年天象异常,这些妖道邪僧倒是愈发猖狂了。”
“漠北妖道?”
老道士一怔,面露凝重之色,本以为这妖怪不过是只野妖,谁知竟是大有来头。小道士听他二人说来说去,什么王盘山清虚洞,什么妖道邪僧,他通通不懂,只知那妖怪死了,一把抓住老道士,指着妖尸,叫道:“师傅,他,他,他死了么?”
老道士正在心中盘算,随口应道:“死得不能再死!”
“哈哈,哈哈哈”
一听妖怪已死,小道士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手舞足蹈,笑得一阵又哭,哭得一阵,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这可吓坏了老道士,再不管什么王盘山绿盘山,妖道邪僧,把剑一扔,将小道士楼在怀里,定眼看去,只见小道士满脸通红犹泛绯光,双眼也是通红如血,嘴里呃呃直嚷,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老道士把脉一探,惊道:“经脉错乱。”
白衣游侠道:“神志已失。”
烟色罗一直在旁冷眼相看,插嘴道:“中毒已深。”
三人齐齐对视一眼,白衣游侠沉吟道:“血气外涌,精气四散,这是大补难固之象。难道,难道他把那妖怪的内丹给吃了!”
“定是如此!”
老道士一拍大腿,懊悔不已,那妖怪的内丹本是大补之物,道家子弟炼丹时若是放得一分,成丹必是佳品,不过,这妖物内丹虽好,却不可如此就食,要知道,那内丹是妖物平生精气血所化,且又蕴含诸多戾气恨气怨气,诸色杂气充溢于一体,若不经过丹炉炼化,去粕存精,便是大毒之物。
小道士吞了那妖怪内丹,本该立即发作,谁料祸兮福所依,那时他满心满腔尽是羞意愧意与恨意,不期竟与那丹上戾气相合,一时便未发作,等到那妖怪一死,他心下大喜,恨意尽去,顿时便与丹上戾气冲撞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自古医道不分家,但是老道士一生替人驱鬼避煞,精于道术而疏于岐黄,寻常头痛发热他倒是能治,这等凶恶丹毒哪里治得?眼见小道士出气多而进气少,胸口越来越鼓,他心下只如刀割,浑身发抖,就连声音都哑了,竟不复往日风彩。
“老法师莫急,我这就去请小娘子。”
白衣游侠站起身来,腾身要走。
“我也未必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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