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轻轻起身,环视了一圈。
这个房间应该是吕府下人的住处,布局甚是简单,六张床围着一张仙桌,以及角落里的一只破旧柜子,已经是房的全部家什了。
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那屋子正的仙桌,发现面很是干净,一如客栈一般摆放着一只白瓷水壶和四只同样质地的杯子。有所不同的是,桌子还有一只海碗,一双木筷。
陈安诧异之下,向海碗之望去,发现里面竟然盛了满满一碗饭菜,面还撂着四块灰不溜秋的窝头。他先是一怔,便立刻明白过来,这应该是自己错过了饭点,自己的这几位临时同伴给自己留的晚饭。
他表情怪异地看了一圈还在呼呼大睡的几人,目光最终落到了大头汉子身,一股暖流莫名自心升起。他没有辜负这番心意,端起碗,拿筷子,推门而出。屋外夜色正浓,他实际并没有睡多久,从傍晚到子时初刻,几个时辰的时间,却是他这近一年来睡的最安心的一晚。
屋外,皎洁的月光被夜晚的雾气迷蒙了身姿,泛起一片迷离,陈安捡着廊下的石阶坐了,端起海碗,惬意地享用起属于自己的晚餐。
菜是最普通的菜,只是偶有肉糜隐现其间,昭示着这吕府下人的待遇还算不错,窝头也是个大量足,除了偶尔能从吃到些硌牙的沙子外,吕府厨子的手艺和良心也能勉强打个高分。不过这些小瑕疵并没有影响陈安的胃口,他夹着菜着窝头,一口一口吃得异常满足。
权倾天下日,武道登峰时,陈安不知道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怀,但现在一顿饱饭,一场安稳觉于他而言是最大的幸福。
其实他对于武道只是兴趣,他这一生都是被命运逼迫着向前走,变得暴虐变得残忍变得狠辣变得嗜杀,整个暗司生涯,都是一种人性的扭曲。
直到再遇慕少平,直到大仇得报,直到东海一战,一切烟消云散,他才真正认清自我。
曾经的伤痛虽然无法抚平,但心的裂痕却在慢慢弥合。在平泽沟生活的三年,是他这一生仅有的快乐时光,与世隔绝,不结恩仇,不见江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看几个病人,时不时钻研下武学,还有小光的陪伴,邻里的相帮相扶,那都是他在大周午夜梦回时才能看到的场景。
而且这一切却都结束在短短的的三年之,有时候陈安也不得不感叹,自己是否真的是命犯七杀。
一碗饭的功夫让他重温了一遍过去,再次舔舐了下心的伤口,直到最后一口窝头咽下,才结束这无来由的伤春悲秋。
放下碗筷,抚了抚肚子,顺手自怀摸出几页纸张,纸张密密麻麻书着无数小字,这是百炼神兵谱的后续。虽然前面部分都留给了姬宏和裴铭,但这些时日在逃命之余,他还是没有断了对这部n的完善。
将纸页铺在腿,陈安以手指做笔,在指尖燃起高温,于纸面烫出字迹,这种以高温烫字,而又不点燃纸张的操控入微之法几乎可以完败大部分绝世高手。
他现在记录的是这次与阳朔交手,所获得感悟。
尽管仅仅只是一个回合变成了追逐战,但陈安从所收获的体悟却真真切切。炼气士的形意一脉不愧为武道鼻祖,给陈安的触动极大。
首先是那种山崩地裂的气势,不,不是气势,是真正的山崩地裂,尽管阳朔将威力控制在半个东关校场,但那山崩地裂的场景却是实实在在,算现在去看,一定还能看到那灾难般的场景所遗。非人强者焚山煮海真不是一句虚言。
而陈安呢,他一意走真武一道,崇技近乎于道的规则,招式所造成的辐射很算偶有引动元气大海,形成天象,威力也是有限,更多的还是以武道法理对敌。
更关键的是他刺客出身,总想着用最小的力给敌人造成最大的伤害,认为天象使得劲力逸散,空费气力,华而不实。可实际呢,一味的节省力气反而是落了下乘。
天象这个境界可不是个过度,而是让人实实在在明白武道法理的一个阶段,任何的道,空口白话的说都没有用,要去证得。怎样证得呢?那便是用天象去演绎,只有用天象将武道法理完全演绎出来,这才能将每一招每一式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光想着节省气力,操控入微,每一招精确到点,根本无法将武道法理真正演绎,如此又怎能发挥出自身的最大战力呢。
阳朔虽然没有武道法理可阐述,但他直接以身化天地,所表现出的道,更贴近天地本源,使得陈安一下醒悟了自身的短板。
也确实难为他了,他在天象境界仅仅只待了两三个月,便映射出了外景,对天象的理解太过肤浅又没有名师指点,全靠自己野路子的悟,哪能够凭空悟出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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