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念的尸体用一件破衣裹了起来，小满则是被捞到马背上，横着趴在那里，身体弯得像是一只钩子，硬邦邦的马鞍顶着她的腹部，很是不舒服。临近镇子，速度放慢下来，马儿晃晃悠悠地走着，男人将一根缰绳塞到小满手里，示意她自己握紧些，别掉下去。

那袋包子在小满眼前上下晃悠，她眨着眼睛，伸手想从里面摸个包子吃。

手才刚刚伸出去，男人就扬手打了过来，“啪”的一巴掌拍在小满手背上，她吃痛地叫了一声，立刻缩回手。

“做什么？”男人问她。

小满看着自己通红的手背，小声咕哝：“拿个包子吃。”

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再乱动，我就剁了你的手。”

“……这本来就是我的包子。”小满勾着脑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嘟囔囔。

“你的包子？”男人将语调放低，“你下了毒？”

“……”小满既不会下毒，也不知道男人是怎样得出的这个结论。她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有。”

男人不肯相信她的话。他俯下腰，探身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包子，扬手就往小满嘴里塞，小满被他逼着张开嘴，喉间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包子太大，她只能艰难地咬住其中一边，口水淌得到处都是。她动弹了一下，想要挣扎，又被男人牢牢地按在马鞍上，男人摸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指尖沾上的口水，继续把包子往她嘴里塞，属实是硬塞。

“吃下去，”男人说，“一口都别剩。”

小满叼着包子，嘴里被撑得满满当当的，没法子咀嚼，也不能吞咽，偏偏还动弹不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她背部抽了两下，想要哭，却又发不出声音，只能作罢。

天色昏沉，周边热闹起来，他们这便进入镇子了。

眼下时间已经不早了，但镇上还有行人，小雨似是有转大的趋势，人们撑着油纸伞，行色匆匆地赶路，马背上这群悍客却无人躲雨，全都悠悠然地在雨中前行，镇上的百姓看到他们，大都悄悄地抬头打量几眼，再掩下自己心中的好奇，装作若无其事的路过。

途径东侧闹市时，出了岔子。不知谁将一些稀烂的瓜果扔到地上，圆滚滚的果子立在路中间，后方的马儿落脚不慎，一脚踩在果子上，霎时间失去平衡。马儿鸣叫一声，身体歪歪扭扭地晃了几下，被绑在马背上的余念念也跟着摇摇晃晃，最终一头栽了下来。余念念原先用一身旧衣裹着尸身，被绳子绑在马背上，怕伤及马儿，绳子本就没有打死结，一路晃晃荡荡地进入镇子，绳子早已颠得半松不紧，如今这样晃了几下，马儿摇头摆尾，余念念也扑通一声掉了下来。

裹尸布散落开来，余念念仰面朝上，露出一张可怖的面庞，失去眼珠子的眼眶正对着阴沉的天空。雨水落在她脸上的血泥中，像在搅一团稀泥，分外恶心。

“——杀人了！”

行人惊叫起来，他们四散而逃，小孩的啼哭声忽近忽远，商贩的小摊被撞得散落在地上，马儿受了惊，不停地从鼻孔中喷出粗气，一时之间，街道上乱成一团。

男人沉着脸从马背上翻下来，他亲自查看余念念的尸体，又指挥属下疏散此处的人群。小满伏在马背上，她想了想，故意松开手里抓着的缰绳，两腿一蹬，也从马背上掉落下去。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蜷着身体滚了半圈，一翻身爬起来，拔腿就跑。

包子还被她叼在嘴里，她像个偷了食儿的老鼠，仗着身体小巧灵活，钻进人堆里，蒙着头使劲儿往前窜，两条腿蹬得好比风火轮。

“人跑了！”

那些人在后面叫唤起来。

男人转脸一看，脸色更沉了，他皱起眉，下命令时暗自咬着牙：“去追。”

小满的身影早已随着人群消失在这条街上，再抬眼去找，哪里还找得到。

后面的两个下属从马背跃到屋顶上，他们沿着屋顶极速奔走，居高临下地看着攒动的人头，两双眼睛如同鹰目，敏锐地在其中搜寻小满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