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副难以置信又义愤填膺的模样,幸亏达西先生不在场,否则莉迪亚一准儿要冲到本人面前发出质问不可。
“这种小人行径,”莉迪亚开口,“就没有办法揭穿他吗?”
威克姆先生语气沉重:“名义上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我也不屑于用阴私手段毁掉一个人的名声。”
莉迪亚:“可是他毁掉了你的前程!”
威克姆:“或许上帝对我另有安排,我现在不是来到了梅里顿吗。”
这话说的语气真挚,他看向莉迪亚时双目炯炯有神,反倒叫莉迪亚脸颊一红,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天啊。
玛丽看的那叫一个叹为观止,她既惊讶于世界上还有韦翰威克姆这样厚脸皮的人,也对莉迪亚脸上艳丽的红晕震惊不已。
他这话也说得出口,明明你就在用阴私手段破坏达西先生的名声好吧?真的不怕被揭穿吗。
而至于莉迪亚,她向来不知分寸,仗着美貌和班纳特太太的宠爱越来越无法无天,甚至不少人都觉得她举止轻浮如此泼辣大胆的姑娘,竟然因为威克姆的一番话脸红了!
怪不得原着中她会和韦翰威克姆私奔,玛丽现在意识到,莉迪亚想法天真又生性自私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她或许是发自真心地喜爱这位惊天大渣男。
本来阻止莉迪亚犯浑就是一大难题,要是她不是出于肤浅的讨好私奔,而是真正地爱上了威克姆先生,那就更麻烦了。
玛丽思索片刻,最终也只是收敛了心神。
“你真是太好了,先生,“她叹息一声,故意夸赞道,“像你这么正直真诚的绅士,现在着实少见。”
她话音落地,威克姆还没回应呢,伊丽莎白就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
别人不知道,伊丽莎白可知道玛丽绝对没安好心思。
她这位妹妹可从不轻易夸人,特别是她早就对威克姆先生的为人性情表示过怀疑了,她可不会因为短短几句片面之词就轻信他人。
连伊丽莎白也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好吗,特别是韦翰威克姆说达西先生是嫉妒老达西对他好,从而怀恨在心而一名小肚鸡肠、容易怀恨在心的男士,怎么会诚恳又坦荡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说他傲慢且目中无人,哪怕是脾气坏,伊丽莎白都不会否认,但说达西先生出于嫉妒而毁掉威克姆的虔诚,伊丽莎白觉得达西先生不是那么卑劣的人。
所以她只是深深地看了玛丽一眼:“你当真这么想?”
玛丽:“当然!”
她转头看向伊丽莎白,四目相对,姐妹二人顿时心意相通。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都在等我的那一句话。”她笑道。
听到“一句话”这个词,别说是伊丽莎白,连莉迪亚都紧张了起来。
谁都能忘记昨天的事,莉迪亚可不能!玛丽信誓旦旦地说,她能用一句话打消威克姆对几位班纳特姐妹的大献殷勤。
她要是输了,可要送她五顶帽子的!
“什么?”威克姆问。
“就是道歉呀,”玛丽理所当然地开口,“我之前对莉齐说,你为人一表人才,处处讨人喜欢,对待莉齐的感情未必发自真心,但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了你。”
威克姆先生摇了摇头:“没关系,小姐。”
玛丽:“你为人正直,即便受到达西先生胁迫也无动于衷,足以可见是个品性高贵,不看重金钱的人。我昨天还对莉齐说,怕你是误以为朗伯恩地方富裕,贪图钱财才大献殷勤的。”
“误以为?”
“因为我们几位姐妹继承不了朗伯恩呀,”玛丽笑眯眯地说,“那位柯林斯先生才是父亲的继承人,我们嫁妆对于一位小姐来说也是少得可怜。不过我觉得威克姆先生是不会因此看轻我们的,对吧?”
“……当然不会。”
话是这么说,可谁都能看得到韦翰威克姆的笑容微妙地僵硬了起来。
26
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说小人难以对付,但是想要针对他们也不太难小人只有在有所图谋时才会大献殷勤,依照韦翰威克姆的条件,什么样的漂亮姑娘他骗不到手?之所以垂青班纳特家的女儿们,不过是误以为她们的嫁妆丰厚殷实罢了。
玛丽做的不过是告诉他,这里没他想要的东西,另寻出路吧。
而这样的方式也确实效果拔群。
不出两天,威克姆先生就在梅里顿中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爱情”。而这位幸运的小姐既不是伊丽莎白也不是莉迪亚,而是一位相貌平平,却会继承大笔财产的小姐。
这可把莉迪亚气坏了。
得知此事后,她怒气冲冲地回到朗伯恩,一进家门看见玛丽还在优哉游哉地翻着从内瑟菲尔德庄园的书籍,便直接嚷嚷道:“都怪你!现在威克姆先生都不肯多看我两眼了,你为什么要挑拨我和威克姆先生的关系?”
玛丽在心底嗤笑一声。
但她没表现出来,而是小心翼翼地阖上了书本。
书是从内瑟菲尔德庄园借的,可不能弄坏了。自从简和宾利先生相互表白心迹后,宾利先生对玛丽这个恶作剧鬼那叫一个感激,别说是借书,借钱都不是问题。
大清早的阅读时光被莉迪亚打断了,玛丽心情很不好。
她转头看向莉迪亚,被宠坏了的小妹脸红彤彤的,额角还带着淡淡汗水,显然是一路跑回了朗伯恩,要和自己算账呢。
“帽子呢。”于是玛丽挑了挑眉,冷淡问道。
“……”
“说好了你打赌输了,要送我五顶帽子,”玛丽说完还不忘记补充,“哦,你现在戴的这顶可不行,我要五顶你亲自绣花的,只能比原来的好看,不能敷衍。”
“你”
莉迪亚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见玛丽神情平静,转念又想到威克姆先生礼貌却又疏离的神情,这就够让莉迪亚愤怒加痛心了。
而搞砸一切的玛丽还敢向她索要帽子?
莉迪亚越想越气,甚至有些委屈。她抓紧了裙角,大大的眼睛里迅速被泪珠填满了:“玛丽,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怎么就过分了?”
玛丽满脸莫名地看着莉迪亚无理取闹:“愿赌服输,要是不愿意,你之前完全可以不赌啊?”
莉迪亚:“我不管!”
她扬起声音,说完便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不要紧,余下三名班纳特小姐:简、伊丽莎白和凯瑟琳纷纷吓了一跳要知道莉迪亚在家无法无天,向来只有她把凯瑟琳弄哭的份。
“怎么了,”简紧忙问道,“玛丽,你又欺负莉迪亚了?”
什么叫我欺负她,原来自己的形象在大姐心中这么恶劣吗!
“玛丽、玛丽她,”莉迪亚哭得抽抽搭搭,见有人为她撑腰更是来劲了,“她要抢我的帽子!”
伊丽莎白闻言失笑出声。
简当时不在朗伯恩,自然不知道玛丽和莉迪亚打赌的事情,但伊丽莎白可在场。听到莉迪亚和玛丽争论的理由,她不仅没有出言宽慰,反而故作惊讶地开口:“那抢回来不就行了?平日里你也经常这么抢凯蒂的帽子呀。”
听到伊丽莎白的话,莉迪亚的猛然一顿,继续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她擦去泪水,似乎想辩解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刚刚的吵闹便把班纳特夫妇引了过来。班纳特太太瞧见哭成泪人的莉迪亚,一脸不耐烦:“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玛丽你又欺负莉迪亚做什么?”
玛丽:“…………”
怎么都觉得是她在欺负莉迪亚啊,这次真没有好吗!
玛丽哭笑不得:“我哪里有欺负她?是她自己打赌赌输了,想要抵赖。”
同样被吵到头疼的班纳特先生顿时来了兴趣:“打赌?同我说说看,玛丽,你和莉迪亚赌了什么?”
于是玛丽便把威克姆先生冷落了伊丽莎白和莉迪亚的事情转告给了父母。
她自然是没有什么隐瞒的,但当玛丽说到威克姆先生一听班纳特小姐继承不了家产边转移目标时,莉迪亚分明瑟缩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害怕?因为谁都知道,这可是班纳特太太的一块心病。
几位小姐的柯林斯表哥到访朗伯恩时,班纳特太太气得连饭都吃不下,直到柯林斯先生说他看上了伊丽莎白,态度才有所好转。
她的女儿可各个都是掌心里的心肝宝贝,眼下还有人因此嫌弃她们?!
班纳特太太当即大怒:“好啊,饶我之前还觉得他一表人才,现在看来不过势利小人!幸好玛丽你早早地看穿了他,这种势利鬼,还是离得远远才好!”
“不是这样的!”莉迪亚顿时急了。
玛丽和莉迪亚从小没少吵架,多数情况下班纳特太太还是更偏爱自己的小女儿,但这次却难得没给她好脸色看。
莉迪亚还要帮威克姆说话,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还有你,”班纳特太太训斥道,“天天疯跑,没轻没重,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惹出乱子来。以后只要威克姆那家伙在,你就不许去梅里顿找那些军官们!”
莉迪亚:“不、不……怎么能这样!”
长到十五岁,莉迪亚还是第一次被母亲如此严厉责骂,竟然还被禁足了?
见场面一边倒,而玛丽坐在桌边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上去得意极了。莉迪亚左右无援,伤心到了极点,再次嘤嘤哭了起来。
这幅场面,把平日里没什么主意的凯瑟琳吓坏了。
好脾气的简赶忙拉着凯瑟琳去安慰莉迪亚,而玛丽看到她又哭出声,甚至坏心眼地笑出声:“记得五顶帽子哦,你亲自绣花的帽子,我要是不满意,你可得重新做。”
班纳特先生饶有兴趣地看着玛丽,甚至出言补刀:“做人要言而有信,既然当时打了赌,就得愿赌服输,否则以后你嫁给了心上人,该怎么在家中树立主妇威信?”
“是这样没错,”班纳特太太难得和她的丈夫统一战线,“我得好好监督你。”
莉迪亚都禁不住要怀疑这是不是亲生父母了!
向来备受宠爱的莉迪亚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一边抽噎着,一边抬头冲着玛丽嚷嚷:“你就是想出风头,想要证明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就算是这样大家也不会喜欢你的,特别是威克姆先生!”
玛丽一哂:“我要他喜欢做什么,图我那丁点嫁妆吗?”
莉迪亚:“威克姆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真是执迷不悟啊。
听到她气急败坏地反驳,玛丽故意歪了歪头,挑衅道:“我就要说,不过你放心,他肯定会来找你的,等他发现有钱小姐们不像你一样这么蠢时,你那两千英镑的嫁妆也算是一笔财产了!”
莉迪亚:“你我不许你诋毁他!”
“不信?”
玛丽笑了起来。
“不信就再赌五顶帽子啊,几个月后等他现在追求的有钱小姐统统发现了他的意图,威克姆先生一准儿会回头找你和莉齐。若我失言了,这五顶帽子就还给你,若我言中了,你得再给我五顶。”
莉迪亚不假思索:“赌就赌!”
一旁看戏的伊丽莎白:“…………”
老天在上,伊丽莎白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抑住想笑的冲动。
做人总不能被同一颗石头绊倒,而莉迪亚不仅要被同一颗石头绊倒,还要把石头好吃好喝的当宝贝供起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伊丽莎白总算是明白了玛丽想做什么了。
等到莉迪亚赌气离开,玛丽也不着急,反而兴致勃勃地收拾书本和自己的文稿准备回房间了。
倒是简,见凯瑟琳去陪莉迪亚了,便忧心忡忡地喊住了玛丽,好言劝道:“看她那么伤心,不如还是算了吧,玛丽,你平日也不怎么喜欢帽子。”
伊丽莎白:“可别,我倒是觉得是有必要让她伤心一下。”
可不是吗。
玛丽就知道伊丽莎白能懂,她笑嘻嘻地挽过简的手臂:“我偏不,莉迪亚举止轻浮又听不进人劝诫,而那威克姆先生又不是什么高贵的绅士。不让她好好伤心、彻底伤心,伤心之余还得大出血一把,她哪儿能长这个记性?”
不听她的没关系,瞧不起她也没关系,玛丽有的是办法教训莉迪亚。像她这种姑娘,心高气傲、眼光肤浅,不亲自狠狠摔一跤,摔疼到心坎里,是不会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
这十顶帽子玛丽非要不可,不仅如此,以后她再做什么糊涂事,玛丽还会和她赌别的,换着方式激将她,就不信她还能浑浑噩噩,想跟着惊天大渣男跑路。
玛丽可是打心底期待威克姆先生吃回头草呢,她迫不及待想看莉迪亚又气又急的表情了。然而事不遂人愿。
一周之后,玛丽等来的不是威克姆,而是福尔摩斯先生的第二封信。
但这第二封信并没有让玛丽开心,她阅读完后反而忧心忡忡地看向亲自来送信的宾利先生。
“福尔摩斯先生说,需要你到伦敦走一趟。”她复述出信中的内容。
“是的,”宾利先生凝重点头,“刚好我在伦敦有些商业事务,可以趁此机会,一并处理。”
“……”
所以玛丽担心的还是来了。
好不容易简和宾利先生避免了原着的误会,互动彼此的心意之后,宾利先生却依然要离开内瑟菲尔德庄园,和简暂时分别。
比误会离别更令人揪心的是相爱之后分别,眼下俩人如胶似漆,正甜蜜着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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