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回头瞥了一眼:“你是说新来的那个瘦子?”
“对,就是他。”格里曼迪点头。
安德森毫不经意地又道:“每个星期我们这儿都会来新人,他有什么不同吗,跑得快,射的准,还是防的好?”
格里曼迪摸了摸他的长鼻子:“他叫蒂埃里·亨利,除了跑得快也没其他不同,不过是上赛季在U17联赛里进了42个球而已。”
“哦,42个?”安德森不禁又侧头瞄了身后那瘦子一眼,“这很不错,也就比我当初在瓦斯科达迦马U17时少进了3颗了。”
“上帝。”格里曼迪眉毛一扬,“安德森,你那是在巴西,而这里可欧洲,是法兰西,这完全不一样,噢,对了,听说这小子在U17国少里的表现也不错,10场5球。”
安德森嗤了口气,环抱起了双臂,脸上尽是不屑:
“欧洲怎么了,格里曼迪,我有一句说一句,你们欧洲人踢的根本不是足球,把比赛活活搞成了田径,可这也不是没能难住我们巴西人,你要知道,上赛季法甲我可是20场进了16个。嘿嘿嘿,你觉得后面那小子办得到吗?”
格里曼迪耸耸肩,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安德森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眼瞧着天已经聊不下去了,他也没再说话,低头又系起了鞋带。
一旁,他身边的安德森话虽如此,但心里却特别留意起来身后那个叫亨利的小子。
之后训练时,他的目光都会时不时扫到蒂埃里身上,而每扫一次,眼睛里的那份好奇就会浓厚一分。中途休息时,他径直朝着蒂埃里走了过去。
“蒂埃里·亨利?”他笑着问道。
蒂埃里独自一人,心烦意乱地坐在台阶上休息,今天是他进入B队的第一天,可在刚才的训练中,自己的状态并不算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这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便抬起头来冷冷地朝那个方向瞄了一眼。
“对,我是。”他回答着。
安德森脸上笑意更浓,他直接在蒂埃里身边坐了下来,递过了手来:“索尼·安德森,和你一样,我也是名前锋。”
蒂埃里伸手与他握了握:“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什么事。”安德森很是憨厚地摸着脑袋,“听你口音,你不是摩纳哥本地人吧?”
蒂埃里点头:“不是,我是于利斯来的。”
“哦,那我俩一样。”安德森端起水壶喝了起来。
一旁,蒂埃里听见他的话后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咖啡色皮肤的男人法语说得很怪,虽然与摩纳哥人不同,但也根本不是于利斯人的发音。
就在他狐疑着的时候,安德森放下了水壶:
“我是巴西来的,不过这不重要,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新来的,所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外乡人在这儿有多难混,B队那点薪水,连换双新鞋都得考虑上几天,更别说是其他的了,我想你也一样。”
“是啊……”蒂埃里不由自主地点起了头,正如安德森说的那样,自从半年前买了那部手提电话后,他脚下的这双球鞋再也没有更换过。
在外界看来,摩纳哥虽然是家豪门球队,但它80%的资金都用在了一线队身上,作为一线队成员,一场比赛换三双鞋也没人会心疼,因为他们脚下踩着的东西都是赞助商提供的。
但在梯队,这种情况却不同了。
在摩纳哥,赛车运动的火爆程度远超足球,这里真正的球迷很少,路易斯二世体育场场均上座人数仅有一万出头。
法甲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关注度低下梯队联赛了,在摩纳哥他们根本没有投资价值,所以自然也没哪家老板愿意把广告投到梯队上面。
不过,B队球员的处境与U17青年队相较,已经有了很大改观,因为对球队而言,他们已经有了利用价值,而主帅温格也对他们极其重视,所以根本不会出现安德森说的那种情况。
听着安德森的话,蒂埃里错以为B队也和他之前的U17青年队一样都是些穷鬼,自然也感同身受了起来。
“安德森,你平时也是住基地的吗?”蒂埃里忽然这样问着他。
安德森明显有些愣神,他顿了顿,方才答道:“哦,当然不是,我是借住在朋友家里的。”
一听他是借住在朋友家中,蒂埃里想起之前南特那段借住在昂利家里的经历,更觉亲切了起来。
自哥哥维利意外死亡之后,蒂埃里更觉孤单寂寞,虽然在这里认识了一线队的老大哥皮埃尔,但两人间的年龄差距却很难不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隔阂。
而现在,蒂埃里需要朋友,特别是一个安德森这样处境与他相似的朋友。
他便坐在台阶上,与身边刚认识的安德森你一言我一句地聊了起来,同为前锋的两人居然也意气相投一见如故,一直聊到了训练再次开始。
接下来进行的是一场队内对抗赛,蒂埃里本应分在的是替补组,但在比赛开始前,他看见安德森跑到主教练佩蒂特先生旁边耳语了几句,之后自己便得到了主力穿的红色背心,与安德森同分到了一个队里。
身旁,队友们都古怪地盯着他,那种眼神里有惊讶、不解与嫉妒,但蒂埃里却丝毫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因为他觉得,这件主力球衣本应就是他的,这再未正常不过。
训练赛中,蒂埃里也用出色的表现证明了自己配得上这件背心,一小时的对抗中,他与安德森搭档双前锋,各自梅开二度,以4球的分差彻底击败了替补组的队友。
夕阳从山岗照来,蒂埃里双手叉腰环顾着四周人群,红色的夕照也将他们脸都映成了红色,而他们脸上方才的嫉妒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惊讶与不解停留于面庞之上。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在加入B队的第一天,蒂埃里只用了一个下午,便征服了这里。
山岗之下,红顶白墙的大楼中有一扇窗户是打开的,碎花玻璃在红色的夕阳下折射出斑斓色彩,而这色彩,又正印在窗边两个中年男人脸上。
“哦吼,阿尔塞拉,瞧瞧这孩子,我总算知道达米亚诺为何会如此赞赏他了。”
“哦?他是怎么形容的?”
“‘在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之内,蒂埃里·亨利,这个名字,都会是我们克莱枫丹最闪耀、最伟大、最不可超越的星辰!’”
“哈哈,想不到达米亚诺这个滑头也会有这种时候。”
“我想每一个热爱足球的人都会有这种时候。话说回来,阿尔塞纳,赛季结束之后,这个孩子是不是就能进一线队了?”
“不,卡塔拉诺,我想是在一个月之后。”
“噢,上帝,你疯了吗,他甚至还不到17岁!”
“疯的不是我,是这个被金钱左右的球队,是这个被金钱左右的联赛,是这个被金钱左右的世界。卡塔拉诺,我想我们必须为这个世界做出些改变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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