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进两山夹对而形成一个天然门,进去就是罗家洼,夕阳夕照下的整个村子透着一股静谧安然,不少孩童在村口玩耍,看到马车都围上来。
这两边的山岭一点儿都不高,都只有八九米的样子,罗家洼就好像是被夹在中间的一个红薯形的水洼。
有山岭阻挡,这里经常是和风细细,因为东西排列,也并不阻挡阳光的直射,真的是一处风水圣地了。
而最先定居在这里的是几家姓罗的人家,慢慢就成了一个名叫罗家洼的村子。
罗家洼虽然在山里,周边没有多少村庄,但是想要去到外面的县城,也不能说不容易。
所以这里的人过得既安乐又不愚昧。
“这里,还真是一个好地方”,罗袖跟着父母下了车来,从村口可以一眼望到村尾。
整个村子也就二十几米长的样子,两山在村尾外渐渐拖远,好像在天边交接到了一起。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烟囱上都冒着青烟,几户人家外坐着或摘菜或闲憩的老人家。
看到罗家人回来了,无不是惊讶满脸。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个坐在梧桐树下的老婆婆站起来问道。
“二大娘”,罗老叶带着几分恭敬,直接道:“裴故已经另有新妇,看不上咱家秀儿,我总不能丢在那儿让闺女给人做妾,就带回来了。”
“丧了良心的”,别看这位二大娘已经头发苍白,骂起人来却十分响亮,“要不是你帮他们,这些年裴家能安安稳稳在咱们村里待着?他裴故能放心出去奔胡家军?现在有了几分本事,就看不起我们了?不要脸的东西,当时在村里怎么不敢说?还非要把你们接到常州府了再说。”
罗母听得可解气了,说道:“他们想要用别的方式来补偿,可其实不就是把个西瓜换成芝麻给我们?我们没要,就得让他们永远在我家跟前都抬不起头来。”
听见这话,有人附和,有人问裴家打算怎么补偿,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
罗袖这个被退婚的正主儿反而像个局外人似的,她牵住面对这场面有些怯的季三儿,喊了那边正和两个中年汉子在说话的父亲,“爹,回家吧。”
看见闺女站在人群外,旁边是一群妇人在指责裴家,罗老叶突然有些心酸,或许不该为争一口气而不接受裴家的安排。
“两天不见,大侄女儿又长得好了”。
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麦黄双眼皮汉子,看起来是想安慰罗袖,但效果并不怎么理想。
罗袖笑了下,瞧他比罗父年纪小一些,就喊了声“叔。”
“哎,回家吧,你那些侄子昨天还念叨你呢”,汉子说道,拍了拍罗父的肩膀,“大哥,先带孩子回家,晚上我们整几个菜找你去喝酒。”
另一个汉子更年轻些,闻言也点头,“正好我前些天去县里打了一壶酒。”
“酒菜都不用带”,罗老叶说道,“叫二弟妹、丰家弟妹还有孩子们都一起来。”
罗袖听到父亲口中的称呼,再观察那两个汉子,双眼皮那个和父亲眉眼之间有些像,应该是亲兄弟了,年轻些的可能是族内很亲近的堂兄弟。
两人不多说什么,都是点头,那个可能是亲二叔的还对罗袖道:“待会儿让嫦儿去跟你说话。”
嫦儿应该就是罗秀的堂姐妹,但是明显不会有比她大还待嫁在家的,那就是堂妹了。
罗袖在心里分析着这些信息,笑道:“好。”
罗丰看了紧紧跟着秀儿侄女的那小子一眼,等老大哥走了,才低声跟堂兄道:“二哥,那个小子是不是大哥给秀儿买的童养夫。”
有童养媳自然有童养夫的,不过很少见就是了。
罗桦道:“看年龄那么小呢,我哥不可能那么糊涂。”
“妈的裴家人,别让我找到机会”,即便大哥已经走远了,罗桦还是把声音压得更低几分,“啥时候去常州府一趟,把裴故那小子揍一顿。”
罗老叶是他们这一辈最大的,从小带着比他小的弟弟们玩,年长后也很义气,兄弟谁有个过不去的坎儿,都是他给想办法。
如今被裴家人这么欺负,罗桦这句话一出,能找到大半个村子中年汉子。
罗老叶正是知道自己兄弟这种一火就要打的性子,才会让他晚上去家里。
现在的情势,他们是敌不过裴家的,明显被欺负糊弄了,那也只能受着,真要有气出气,可能把自己都给出进去的。
宽敞的篱笆院儿里,一个蓝布衣服灰布扎头的妇人正在院子里哐哐地剁一堆猪草,看到公爹和小姑一前一后回来,顿时放下刀迎过来。
第一句话就是:“爹,小姑怎么又回来了?”又急忙改口,“是回来备嫁的吧。”
“不是”,罗老叶没有跟儿媳妇多说的意思,“那车上有兔子,处理一下。对了,先给你妹子煮一碗糊糊。”
什么叫不是啊?
罗大嫂满心的疑问,却根本不敢多问,哎了一声,拉住罗袖道:“小姑、”这才注意到后面的少年,话题急转:“这是谁家的孩子?”
罗老叶正心疼闺女的,呵斥道:“有话待会儿说,先让秀儿去屋里歇会儿。”
罗大嫂吓得赶紧放开了罗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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