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事儿极有可能是冲着太子来的,吴贵妃登时想到,那点心原是太子最爱吃的,若不是太子出于孝顺,将之送给了太上皇,那暴毙的岂不是……
“是、是什么人如此歹毒?!”
她又是愤怒又是惶恐,以至于舌头都有些不太好使了:“怎么敢、怎么敢……”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贾元春,忽然开口道:“若无实据,不可妄言,否则未必能平息谣言。”
焦顺听了心中一动,忙躬身道:“是臣唐突了。”
皇后隐隐感觉到贾元春话里有话,但这当口也不好追问,于是便道:“事不宜迟,查桉所需人手如今就在殿外候着,本宫再赐你金牌一面,无论是何人涉桉皆可缉拿查问!”
“臣领旨。”
等焦顺倒退着出了乾清宫,皇后扫了碎碎念的吴贵妃一眼,又看了看垂手静立的贤德妃,正待说些什么,忽听贤德妃道:“娘娘,容妃妹妹今日不曾当值,按规矩是不好在乾清宫中久留的。”
确实是有这么个规矩,但那是一开始嫔妃们都在乾清宫里恋栈不去,试图趁机邀宠,所以皇后才和太后一起定下了这个规矩。
可现如今隆源帝长期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嫔妃们躲还来不及呢,这条规矩自然就形同虚设了。
贾元春突然借此排斥容妃,显然是另有所指。
皇后想到方才误中副车之说,立刻也向容妃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容妃误杀了太上皇,本就心下惶惶,此时又被皇后盯上,更是吓的面无血色,正待开口分辩两句,后知后觉的吴贵妃突然一把扯住了她衣襟,疾言厉色的喝问道:“是不是你?!你这贱婢怎么敢对太子下毒手?!”
容妃被她扯的巍峨乱颤,一颗心更是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将出来,也亏得她这些日子含羞忍辱,多少总算是历练出了一些城府,勉强按捺住心下的惊慌,颤声道:“娘娘千万不要听贤德妃血口喷人,我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太子殿下一根毫毛啊!”
皇后也怕吴贵妃在乾清宫动起手来,忙上前阻拦道:“妹妹且莫急着下定论,一切都等焦畅卿查明真相之后再说。”
等吴贵妃悻悻的放开了容妃,皇后又对容妃道:“兹事体大,钟粹宫那边儿多半是要查访一番的,妹妹近来常在那边儿走动,不妨替吴贵妃坐镇宫中,有什么也好及时通传。”
容妃自然明白,这说是让她坐镇宫中,实则是让她跟着一起接受盘问。
她心中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但皇后既然已经开了口,也没她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又狠狠瞪了眼贾元春,这才快步出了乾清宫。
她前脚刚走,后脚吴贵妃就咬牙切齿:“若果然是她,瞧我不扒了她的皮!”
皇后微微摇头,然后将目光转回贾元春身上,轻声问:“元春妹妹,你以为如何?”
“臣妾以为……”
贾元春沉声道:“可疑,但不该是她。”
“不是她?”
吴贵妃一听这话,立刻又恼了:“那你方才故弄玄虚是什么意思?!”
“姐姐误会了。”
贾元春微微摇头,然后再次重复了方才的那话:“我说的是‘可疑,但不该是她’,没说不是她。”
吴贵妃听的一脑袋浆湖,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吗?
倒是皇后细一琢磨,突然就明白方才贾元春跟焦顺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
话分两头。
却说焦顺出了乾清宫,果然早有一队龙禁卫等候在侧,同时等在西侧廊下的,还有戴权和另外一位总管太监。
见焦顺从里面出来,两个大太监立刻迎了上来,戴权指着那陌生宦官道:“这位是吕公公,是太后娘娘派来配合焦大人查桉的。”
看来太后也并不是完全放心,把丈夫横死的事情交给皇后调查。
这般想着,焦顺忙冲那吕公公拱手道:“下官见过吕公公。”
“不敢、不敢”
那吕公公忙也回了一礼,正色道:“太后娘娘早有吩咐,让杂家跟在焦大人身边多看少说,不得干扰焦大人查桉。”
这句话的关键,只怕就是‘跟在身边’四字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太后娘娘看似尊贵,实则马上就要升格为太皇太后了,只要自己稳稳站在太子这一边儿,就不怕她掀起什么风浪来。
于是焦顺同这这吕公公客套两句,又跟戴权道一声别,便率领着那队龙禁卫风风火火赶奔仁寿宫。
此时仁寿宫已经一片缟素,黑地儿金漆的硕大棺椁就停在院子中央,门口跪了一地痛哭失声的奴才。
靠近门口的地方是三名太医,再往里瞧,又有四名太医在里面窃窃私语。
吕公公显然已经来过一趟了,见焦顺看向那些太医,便指着门口那三个道:“这三个是近来曾给太上皇问过诊、开过药的,里面是太医院院使在领着人勘验。”
怪不得门口那三个面如土色,里面的四个气色则要好上不少。
焦顺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大殿里,直接问为首的院使:“敢问诸位可曾查明太上皇的死因?”
“这个……”
那院使看看左右,忖量着道:“眼下还无法确定,可能需要进一步勘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