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一早,焦顺刚从红玉上起身,旁边的玉钏登时就被惊醒了,急忙推了红玉一把,呵斥道:“你还不起来,爷都已经醒了!”
红玉迷迷湖湖的坐起来,见玉钏已经开始侍奉焦顺穿衣服了,打了个激灵登时清醒了许多,顾不得遮掩满是痕迹的身子,忙也趿着鞋下地,半跪在床前帮焦顺套上裤腿,穿好鞋袜。
“今儿是休沐日,你们急什么。”
焦顺打了个哈欠,顺势枕在玉钏锁骨上,问道:“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早好了,都是司棋姐姐大惊小怪,愣是惊动了爷。”
玉钏说着,便将左腿伸直活动了几下脚腕,动作明显还有些僵硬,但肿已经消下去了。
“再歇几日吧。”
焦顺站起身踩实了靴子,红玉忙又将裤子给他提到腰际,然后扣上了腰带。
这时候在堂屋里当了一夜值的晴雯推门进来,见床上床下两条雪白肉虫,独独焦顺自己冠冕堂皇,不由轻啐了一口,将手里端着毛巾木盆塞给红玉,道:“你们先使着,我另打一盆来。”
林红玉到底还存了三分羞耻,红着脸低头接过那木盆,匆匆摆在架子上,然后急忙胡乱裹了件外衣。
玉钏虽腿脚不灵便,却也没有闲着,一瘸一拐的下了地,用开水烫了牙刷,又用温水融了牙粉。
“放着我来吧。”
红玉见状,忙上前摆正了痰盂,又倒了些凉水在漱口杯里。
焦顺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始刷牙。
这时又有人挑帘子进来,众人还以为是晴雯去而复返,不想进门的却是司棋。
因焦顺不方便开口,红玉便忙问:“可是姨娘那边儿有什么事情?”
西厢里两间卧室,晴雯、红玉、玉钏占了一间,司棋、香菱、五儿占了另一间。
司棋跑这儿屋里来,自然是有话要说。
“是我找你们。”
司棋打着哈欠道:“昨儿绣橘来找我,说是二姑娘请我过去一趟——因那边才出了事儿,我想着也该过去瞧瞧,所以就应下了,谁成想昨儿大姐儿闹的厉害……”
焦顺噗的一口吐出嘴里牙粉,急道:“知夏怎么了?”
“没怎么。”
司棋忙转头对他道:“就是白天睡的时间长了些,后半夜又精神起来了。”
“喔。”
一听女儿没事儿,焦顺便又重新含了牙粉上上下下的捣弄。
司棋见他没了下文,便又对红玉交代道:“我担心你一个人照应不过来,原想着推到明天再去,可姨娘说既然答应了,就最好过去瞧瞧,毕竟二姑娘近来……”
贾迎春和贾赦父女反目的事儿,阖府上下自然早都听闻了。
红玉便道:“不是还有奶娘在吗?有我们两个也足够了。”
“奶娘昨儿也熬了半晚上,姨娘和香菱……”
正说着呢,晴雯端着盆水从外面进来,插口道:“姐姐不用担心,我和红玉去东屋里伺候着就是,反正昨儿我睡的也算踏实,精神头儿保不齐比她们还强些呢。”
说着,横了眼到现在还只套了件肚兜的玉钏。
玉钏也是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两人打一开始就不怎么对眼,也亏上面还有个司棋镇着,若不然早不知明争暗斗多少回了。
焦顺不耐烦听这些家长里短的,洗漱的差不多了,便自顾自回了东厢——他昨儿从梅家回来已经临近子夜了,为了不惊动邢岫烟和孩子,所以照例宿在了西厢房里。
到了东厢他原想逗弄一下女儿,结果去了南屋里才发现这小家伙闹了一晚上,这会儿倒正睡的香甜。
又见邢岫烟没什么亮相,便嘱咐她先睡个回笼觉,然后自去北屋铺开文房四宝,准备将昨儿发生的一切如实上奏。
因是亲身经历,不说是笔走龙蛇,起码也是文思泉涌。
到吃早饭的时候,就已经写出了两千多字的草稿,将梅宝森的奇葩嘴脸跃然纸上。
正待奋起余勇,描写耳室里的种种,红玉便过来询问是要在堂屋里用饭,还是在东厢里吃。
焦顺大觉扫兴,但听红玉这一说,也的确觉得腹中饥饿,于是丢下毛笔吩咐道:“去堂屋里吧,老爷去了衙门,我陪母亲说说话解解闷也好。”
等转到堂屋里,邢岫烟早已经过来布菜了,瞧她依旧有些精神不济,焦顺便上前接替了她,吩咐道:“快回去歇着吧,若下午没事儿,午后你去我屋里睡个踏实觉。”
邢岫烟推让一番,见他执意如此,便也只好向徐氏告一声罪,自回东厢房里歇息。
“昨儿知夏白天睡的多了,晚上犯起夜来,闹的一屋子人不得安生。”
焦顺正跟母亲解释缘由,忽就听外面玉钏似乎正和什么人说话,挑帘子一打量,却是王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彩云来了。
他不由翻了个白眼,迈步出门问道:“彩云姑娘怎么来了?莫不是二太太那边儿有什么差遣?”
彩云忙撇下玉钏上前见礼,陪笑道:“还是我们二爷的事儿,太太昨儿喊他过去一问,才知道他有不少地方都湖涂着呢,所以想请大爷过去点拨点拨。”
啧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焦顺略一沉吟,便点头道:“那等我用完了早饭就过去——是直接去怡红院,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凑齐?”
“请大爷先去我们茅舍里,太太还有些事情想跟您顺带商量。”
等打发走了彩云,攥着牙刷的玉钏便一瘸一拐的凑上来,不高兴的撇嘴道:“爷如今不比以前了,理当让宝玉过来向您请教才是,偏这么吆五喝六的,一点礼数都不讲!”
王夫人不是不讲理,而是惦记着要吃唐僧肉。
焦顺原本懒得理会她,可转念又一想,总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再说薛姨妈那边儿还少不得要她帮着遮掩。
索性便去报了那一骑之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