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又听宝钗道:“再有,这次亏是焦大哥帮忙,若不然哥哥也不能讨到彩头,更不会有夏家太太主动提亲的事儿何况他如今又高升了祭酒,咱们合该与焦家时常往来多多亲近,方不负妈妈和来旺婶自小的交情。”
顿了顿,提议道:“依我看,妈妈不妨备一份厚礼送去,正赶上他家中弄瓦,既是谢礼也是贺礼,厚重些也说得过。”
这是正经的人情往来。
薛姨妈闻言刚要点头应下,脑海中却冷不丁浮现起,贾母寿诞当日,焦顺说要再送自己礼物的事儿。
一时心头突突乱跳,她也不知怎么就脱口道:“既是厚礼,总要急人所需才好,不如、不如明儿我顺便约他在紫金街见、见一面,问问看他家那新宅子还缺些什么,咱们帮着填补上,岂不、岂不妥当?”
而见妈妈难得想的周全,薛宝钗自然不会有意见。
不过
“妈妈说话怎么磕磕绊绊的?”
“哪、哪有”
被女儿察觉出异样,薛姨妈一颗心都到了嗓子眼,欲要否定,舌头却着实不听使唤,只好讪笑道:“是方才、方才一不小心咬了舌头,我怕你担心,所以才没说。”
薛宝钗隐约瞧出还有隐情,转念一想,却以为薛姨妈是又在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和焦家定亲。
当下也便没有继续追问。
薛姨妈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心下又羞惭不已。
暗道自己一把年纪了,却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
真要是和顺哥儿有什么
自己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亡夫?
又该怎么面对即将出嫁的儿女?
薛姨妈越想越是后悔自责,可越是后悔越是自责,那心肝便越是在腔子里躁动不已,直刺激的薛姨妈掌心泛潮、胸口发烫、面皮发胀。
以至于后悔的言语到了嘴边儿,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这日下午。
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之后,焦顺正守着女儿闭目养神,忽就得了薛家的帖子,说是约他明天晚上散衙之后去紫金街老宅谈事情。
焦顺想到先前自己挑逗薛姨妈时,她虽不曾正面回应,可也没有坚辞拒绝,显然是心下已有所松动,于是便摩拳擦掌的准备借机更进一步。
而邢岫烟听他交代明儿要去紫金街赴约,晚上多半不回来吃饭,便欲言又止起来。
焦顺自然明白她因何如此,又琢磨着自七夕设计那妙玉算起,也过去将近一个月了,也是时候过去验收一下成果了。
若能双喜临门自然最好,若不成也能做些铺垫。
无耻的盘算了一番之后,他便叹道:“罢了,你也不用为难,我再去那庙里瞧瞧就是,也不知那假尼姑几世修来的福分,倒结识了你这么个患难之交。”
说着,忽又探头在邢岫烟脸上啄了一口,嬉笑道:“不过最有福分的还是我。”
“爷”
见自家大爷如此体贴,邢岫烟感动的把头枕在焦顺肩上,半晌才又起身,从妆盒里翻出一串沉香木缀玉的佛珠,递到焦顺面前:“她那脾性,只怕未必肯接受爷的好意,这串佛珠”
说着,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先前曾送给我一串差不多的,可惜进京前为了凑盘缠当掉了,这串是我让司棋新买的爷只说是物归原主,她多半就收下了。”
这串佛珠瞧着虽不甚贵重,但换个十来两银子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此就有些打乱焦顺的计划了。
不过看邢岫烟如此煞费心思,他又怎忍拒绝?
别说是被打乱计划,就算妙玉拿这银子当盘缠远走高飞,又能如何?
当下把那手串接过来叹道:“也真难为你费这番心思了。”
跟着又忍不住抱怨:“明明是她自作自受,咱们如今上赶着帮忙,还得顾全她的脸面,这天底下的便宜倒都让她占了!”
“都是我的错,让爷受委屈了。”
“委屈倒谈不上,不过总得收点利息。”
焦顺说着,便将邢岫烟往怀里裹缠。
邢岫烟被他搂的喘不过气来,慌忙挣扎道:“使不得,满月还没过,别腌臜了爷!还是等明儿”
“怎么没过?”
焦顺一面狗儿似的贴上去乱嗅,一面强词夺理道:“知夏是白天出生的,到这会儿已经算是满月了,她既满月了,咱们也正该圆满圆满才是。”
邢岫烟拗不过他,只等半推半就的应了,却又顾忌女儿就在一旁,于是羞道:“那、那也别在这屋。”
焦顺闻言二话不说,抱起她径自去了北屋。
傍晚。
梅翰林回到家中,听闻薛家差人送了帖子来,忙拆开来细瞧究竟。
见上面虽没说什么时候搬出荣国府,但却提议在紫金街老宅会面,梅翰林对此大致上倒还算满意。
不过对于上面午后一叙的时间,他就不怎么满意了,翰林院这两日正闹着要集体上书,恳请皇帝收回设立工学院的成命,他这时候怎好缺席?
再说了,倘若被人知道他是去见荣国府的姻亲,岂不影响未来前程?
梅翰林将那帖子放在桌上沉吟半晌,便吩咐管事道:“你再去紫金街走一遭,告诉薛家我明儿要务在身,只怕要入夜后才能前去赴约。”
那管事恭声应了,刚要下去安排人手,忽然反应过来,诧异的问:“老爷,薛公子不是在荣国府吗?”
“那又如何?”
梅翰林面色一沉,呵斥道:“咱们家是和薛家联姻,与荣国府有什么干系?往后再有什么需要通传的,你们也只去紫金街薛宅!”
那管事忙又应了,唯唯诺诺的下去安排。
于是这消息先被送去了紫金街,紫金街那边儿因宵禁的缘故,又没能及时把消息传递到荣国府。
等到薛姨妈得了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