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就曾提及,这张诚与尤老娘的前夫乃是至交,故此张华与尤二姐自幼指腹为婚。
后来张家遭了难,成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破落户。
而尤老娘死了丈夫之后,又带着两个女儿改嫁到了尤家,互相之间也就断了往来。
随着张华年纪渐大,张诚也曾打探过尤老娘母女的消息,结果得知尤家竟与宁国府结了亲。
若换个趋炎附势的,少不得就要去打打秋风。
但张诚毕竟还是要脸的,且又掂量着自家这光景,实在无力迎娶国公府家的姻亲,故此干脆熄了旧事重提的心思,甚至都没把这事儿告诉张华。
直到去年初冬,得了焦顺重金礼聘之后,张诚才又重新惦记起了这桩婚事。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找上门,而是攒了半年多的薪俸,凑了二百多两银子打底,这才悄悄打探出尤家母女的落脚处,准备带着儿子登门造访。
却说父子二人沿途买齐了四色重礼,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仁寿坊西街,又沿街扫听着,寻至一处小小的院落门前。
张华眼见这院落的格局,虽比自家先前租住的强出一筹,却远不如夏天时新租的宅邸,不由皱眉道:“爹,您该不是被人给骗了吧?这破院子哪像是国公府亲眷住的地方。”
“莫要胡说!”
张诚横了儿子一眼,郑重叮咛道:“这十余年不曾见过,人家必是要相看相看的,你进去之后千万体面些,别给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
说是这么说,但站在这低矮门扉前,张诚心下也是一则喜一则忧。
喜的是,尤家远不如想象中那般富贵,拿下这门亲事的成本,自然也会相应的降低忧的是,那尤大姑娘似乎并不怎么看重继母与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如此一来这门姻亲能提供的助力,只怕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来都来了,总要进去见一面的。
张诚暗暗吸了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门板。
“来了、来了。”
不多时就听里面传来了回应,紧接着就有人从门缝里向外窥探,同时疑惑的问道:“你们是?”
“嫂子。”
张诚略往后退了些,冲门内拱手道:“十数年不见,莫非认不得张诚了?”
“张张诚?!”
那门板嘎吱一声左右分开,露出尤老娘惊讶的面容。
她盯着张诚打量许久,眼中的难以置信这才换成了对过往的怀恋,松开门板搓着手慨叹道:“果然是张兄弟,这十数年不见,你我可都老了。”
说着,又抬手往里让:“快进来、进来说话!”
张诚道了一声叨扰,这才带着儿子走近了尤家的院门。
而尤老娘看到与张诚容貌有五六分相似的张华时,心下却陡然打了个突兀,原本他乡逢故知的笑容,也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娘。”
恰好这时,从屋里传出了尤三姐的声音:“是谁来了?”
尤老娘这才晃过神来,忙隔着窗户回道:“是你父亲生前的好友来访,没你们的事儿,且在屋里就是。”
而这话一出,前面张诚心下也是一沉。
虽说未出阁的女子避讳男人也是常理,但尤老娘特意叮嘱女儿不要出来,却明显透着戒备之意。
看来想要续上这门亲事,必须得使些手段才成。
“屋里坐、屋里坐。”
尤老娘这时又往里相让,张诚便若无其事的,领着儿子进到了客厅里。
说是客厅,实则乱糟糟的并不是什么会客的所在往昔与尤家来往的都是妇人,故此都是盘腿坐在里间炕上闲扯。
却说尤老娘讪讪的归置出几个座位,请张家父子二人落座之后,正想着探问张家父子的近况。
不想张诚却抢先开口介绍道:“这是犬子张华,他小时候嫂子也是见过的。”
等儿子起身见礼之后,张诚又继续道:“他如今也有十七了,我记得你家大姐儿”
“如今得说是二姐儿了。”
尤老娘有些局促的插口道。
“对对对,二姐儿。”
张诚从善如流的改成了称谓,接茬道:“我记得你家二姐儿比他小一岁,如今也有十六了吧?”
“这张兄弟果然好记性。”
尤老娘脸上的笑容愈发牵强,如果张家没有衰败,又或者自家没有宁国府这么个阔亲戚,她对这桩婚事倒未必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