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下意识瞥了眼宝玉,再看看一旁的贾琏,却是欲言又止的低下了头。
若只是多姑娘,她倒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左右这府里该知道早都知道了。
可牵扯上贾琏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旦撕破了脸,自己被琏二爷恨上也还罢了,若再连累了宝玉
“你说啊、你快说啊!”
贾宝玉却哪里知道她的心思,眼见父亲面色愈发阴沉,忙在边上催促道:“有什么你就说什么,老爷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话音刚落,贾政就抬手指着他喝道:“来人,把这孽子给我叉出去!”
宝玉直吓的一缩脖子,讪讪的退到了旁边。
这时贾琏突然抢着开口道:“回叔叔的话,这不过是场误会罢了我方才看他们在府里追着个女子乱跑,就想着拦下来问问,结果他们一时没认出我来,所以起了些冲突。”
贾政听了他这话,捋须问晴雯道:“果真如此?”
晴雯有扫了贾琏一眼,垂首咬牙道:“回老爷的话,确实是这么回事。”
“哼!”
贾政拂袖道:“虽说是不知者不罪,可你也太没规矩了再有,那被你们追赶的又是什么人?”
“是”
晴雯又迟疑起来,却是怕招出多姑娘后,又要被问起追她的原因。
见她仍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本就不耐的贾政愈发恼了,将袖子往外一挥:“罢罢罢,在我面前还吞吞吐吐的,可见是个有心机的,我也不问你什么了,你打那儿来的回那儿去就是,我府上容不下这等刁钻古怪之人!”
听他这话,宝玉急的脱口叫道:“使不得、使不得!还请老爷开恩,不要把她”
“嗯?”
贾政偏转了目光,质问道:“你这孽障怎么还在这里?!”
宝玉被他拿眼神一逼,登时又怂了,鹌鹑似的蜷缩着。
这时就见晴雯以头抢地,哭喊道:“求老爷开恩、求老爷开恩!我宁愿死在国公府里,也绝不生离!”
她本就生的娇俏风流,如今哀求起来更是我见犹怜。
“哼”
但回应她的却是贾政的冷笑:“若下面人都学你这般动不动就以性命相逼,难道这府上倒该由下人说了算不成?!来啊,把她给我撵出去!”
眼见事情到了绝处,却把个宝玉急的什么一样。
又见外面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已经冲进了客厅里,他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了上回的事情,忙悄默声凑到焦顺跟前,可怜巴巴的扯住焦顺的袖子,做声作色的哀求着。
焦顺依稀记得原书当中,这晴雯貌似被赶出去不久就死了。
虽说这剧情貌似提前了许多,但谁知会不会还是一样的结局?
如此标志的少女,若就这般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再者
于情于理他也该卖宝玉一个面子。
故此扬声道:“且慢动手!”
等那几个家丁止步后,他上前冲贾政拱手道:“那因为拿贼而受伤的巡夜管事,正是晴雯的哥哥,这时候把他的妹妹赶了出去,似乎有些”
顿了顿,又道:“正所谓不看功劳也要看苦劳,何况琏二爷也说是误会,不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宝玉听了这话,也忙在旁边瞧边鼓:“是啊、是啊,看在她哥哥面上,老爷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贾政瞪了他一眼,再看看地上连连磕头的晴雯,长出了一口气道:“也罢,这回就饶了你,若再敢撒泼使性子的胡闹,便天王老子求情我也不答应!”
晴雯松了口气,忙又磕头如捣蒜:“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别谢我,你该谢顺哥儿才是!”
晴雯忙又调整角度,结结实实给焦顺磕了几个响头。
“起来吧。”
焦顺指着宝玉道:“事情也算是了了,赶紧陪着宝兄弟回去,伺候他安歇了吧。”
宝玉偷眼看看贾政,见父亲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如蒙大赦的领着晴雯匆匆逃了。
贾琏也推说要去别院里巡视巡视,喊了焦顺一起告罪出来。
出门后他长出了一口浊气,转头对焦顺交代道:“这一晚上闹的,我先回外书房洗漱洗漱,要再有什么事儿,你就派人去外书房寻我就是了。”
焦顺悄悄翻了个白眼,暗骂这厮还真会躲清闲!
“呦”
这时东厢廊下却有人拿腔拿调的道:“这怕是不成!那外书房里连个人气儿都没有,哪里是咱们二爷待的地方?顺哥儿真要过去找您,岂不是要跟我一样扑个空?”
循声望去,却见王熙凤俏脸含煞的领着平儿自廊下步出,一双三角丹凤眼刀子似的往贾琏身上割。
更让贾琏胆寒的是,平儿身后两个小丫鬟挟持着个妇人,却不是多姑娘还能是哪个?
却原来府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王熙凤这个管家奶奶如何能视若无睹?
早在小半个时辰前,就派了人去外书房寻找贾琏,想让他设法弄清楚别院里发生了什么。
谁知派去的人却被昭儿拦在了门外,说是有急事禀报都不肯放行。
王熙凤得了回禀,自然便起了疑心,于是亲自去外书房登门拜访,结果自是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
当时昭儿还狡辩,说是二爷已经去了别院。
结果他这话刚一出口,外面又有人禀报说是琏二爷从外面回来,不知为什么竟和晴雯闹了起来。
王熙凤命人拿下说谎的昭儿,又急往角门处赶,结果再次扑了个空,却把多姑娘和隆儿逮了个正着。
到如今她虽还未问出具体细节,却早推断出了七七八八!
故此才会带着人,将贾琏堵了个正着。
贾琏见这阵仗,心下不由暗暗叫苦,回头看看屋内,再看看一旁的焦顺,强笑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回去做什么?”
王熙凤冷笑一声:“干脆进去,当着二老爷的面好生掰扯掰”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贾琏一面软语相求,一面上前扯住王熙凤向外拖。
王熙凤虽然喝骂挣扎,却到底没能拗过他。
故此焦顺也没能亲眼看到,他夫妇二人究竟是如何掰扯的。
事后贾琏托病不出,在外书房窝了能有十来天,除了身边的小厮,竟是谁也不肯见王熙凤虽然第二天就出来理事了,却戴上了个半透明的面纱,似是在遮掩什么。
据府里传闻,两人竟是互相动了手、撕破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