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妈微微一叹。
真要说,慕繁漪的吃穿用度都是楚家给的,倒也没有用了府里的银子,也谈不上压了谁一头,只是老爷的仕途是靠着楚氏的陪嫁银子,却是真的。
姚家做了人情出去,却总比不过真金白银的咕咚声响。
夫人心里恨着的,说到底不过是楚氏得老爷宠爱罢了。
青梅竹马的情意,哪个正室能接受的了呢!
姚氏的语调渐渐平稳,好似在闲话寻常,只是每一字里却依然含了无比的憎恶,“青梅竹马!若不是老爷中了进士,门第不配,还有我什么事!当初便在她头一胎的时候就了结了她们!让我生生吃了那么多年的心。”
何妈妈搁下篦子:“当初夫人也是不得不委屈,慕家到底小门小户,没那么多银子去打点。若是一开始就都死了,楚家和慕家便是没什么干系了,哪里能为了老爷出银子。”端了盏茶给她:“如今都死了,以后便都是舒心日子了。”
姚氏的眉心如云遮月:“要怪就怪她那张脸,竟与楚氏生的那么像!”阖了阖眼道:“死了好,死了,她解脱,我也解脱了。”
解脱?
怕是没那么轻易的!
繁漪的鬼眼里瞬时燃起了幽蓝之火,对着窗户一伸手,窗户裂开了一隙。
何妈妈奇怪的“咦”了一声,转过身去关窗,却在她伸手刚触道窗户的时候,白色的冥纸从半空而来忽忽被吹进稍间。
烛火幽黄映着那片片雪白的刺目飞扬了一室,宛若此间是无间地狱的入口。
姚氏厌恶的瞪着那些飞扬的冥纸,腮帮子突突的一鼓,“真是晦气,死了还不肯消停!”
往日里,姚氏人前总算还带着一副和善嫡母的面具,以不经意的姿态挑唆慕静漪和慕含漪来欺负她、折磨她。
她呢,起初时会非常严厉的惩罚她们,而这样的惩罚往往只会引得她们更加恨她而已。
待这样莫名的恨深刻的仿佛刻进了慕静漪等人的骨子里之后,她开始装聋作哑,开始欣赏她孤立无援的隐忍与挣扎。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繁漪想了想,大约就是父亲成了正三品侍郎的那一日起的吧?
也或许是慕家凭借着楚家生意场上人脉,积攒了足够的银子可以自己打点仕途的时候吧?
卸磨杀驴,人的精明本性。
楚家的价值已经没有了,而姚家那位阁老,吏部尚书还是其得意门生呢!
繁漪原以为世家出身的嫡女总是高傲的,不屑这样的小伎俩,更不屑与妾室争宠,可她的嫡母,就是这样的刻薄而丑陋。
她蹲在姚氏的对面,伸手贴近那张脸,清晰的看着她脸上浮起了一粒粒的惊惧疙瘩。
姚氏心里莫名激灵了一下,忽感一阵恶寒,忍不住捂了捂脸。
鼻尖的金箔焚烧之气愈加的冲人,好似阴间之路从身侧劈开,有鬼差行过一般。
正预备起身起安寝,却见镜面上一笔一划的出现了鲜血淋漓的“偿命”二字。
一笔一顿处是鲜血挂不住的在缓缓垂落,映着铜镜中的面孔,好似她七孔在流血。
姚氏惊惧地盯着那一道道艳红的血迹一路蜿蜒下来,宛若毒蛇一般,惊叫堵在了喉间,却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
而等何妈妈转过身来时,铜镜上的一切又都消失不见。
姚氏以为自己看错了,心有余悸的抓着何妈妈的手上了床,然而在何妈妈给她放下幔帐的瞬间,她从两片大紫色的幔帐缝隙间又看到了铜镜里的血字,便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惊叫起来。
瞧姚氏一副见鬼了的惊恐模样,繁漪心里尤不解恨,转身又去了那些好姐姐好妹妹的院子,与她们好好玩耍了一番。
直把那几个人吓的鸡飞狗跳几欲惊厥过去才罢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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