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丹去长途汽车站，买了客车票，去了姐姐家。季夏是典型南方姑娘的身条，小个子小骨架，本来就是纤细的身材，怀孕了也没胖多少，更多感觉是肿起来了。瘦瘦矮矮的一个人，肚子突兀地凸起来，多少看起来有些吓人。

季夏把衣服撩起来给季丹看，说：“这样看更吓人。”季夏肚子高高鼓起，肚脐眼被撑翻出来，肚子上爬着有些反光的不规则纹路，像疤痕，也像课本上干涸的黄土地上的裂痕。季丹感觉姐姐的皮肤都被撑薄了，她好像可以看到青的蓝的紫的血管，看到里面的脂肪、肌肉，还有一颗幼小的心脏。

季丹姐夫并不在家，他得趁现在多跑一些活，这样才能在季夏生孩子的时候多请一点时间的假。吃完饭，婆婆又去午睡了，季丹坐在沙发上靠着季夏聊天。

季丹絮絮叨叨把护士室友告诉自己的各种护理知识复述给姐姐听，季夏听得不耐烦，出声打断道：“你跟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

季丹说：“你怎么这么八卦？带坏我小侄子怎么办！”

季夏一听季丹没有跟以前一样直接说散伙了，以为有门儿，追问道：“那也是你小侄子关心你！怎么样了？成了？”

季丹叹了口气，说：“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现在只能不回信息不接电话。”

季夏听着像是最近才开始拒绝的意思，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季丹老老实实把一起玩之后陈杨和孟凡告诉她的事情转述给姐姐，补充说：“本来刚回去那个晚上因为跟室友聊天什么的，也没顾上跟他聊天，之后室友走了我也想慢慢冷落他，想着他知趣点也就不会继续找我了，所以算是从玩儿完回去之后就没怎么跟他说话了。刚才我看到他发了个朋友圈，说什么现在的女孩子只知道看物质看外表，从来不注重内心什么的，呵，可能是发给我看的吧，大概是以为我是见面之后觉得他长得不好看，没我室友男朋友有钱才不理他的。”

季夏听了一半就开始皱眉，等季丹说完抬起头的时候，季夏眉间都拧了一个疙瘩了，季丹就笑，说：“你可别因为这个生气发愁，不值当的，再影响到我小侄子。能早点发现也好，总比以后真在一起了再分了好，到时候伤筋动骨的更难受。”

季夏微微送了眉头，吐出一口浊气，说：“这个混蛋东西，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不干人事！自己不是个东西还好意思暗地里骂你！要不是我肚子里揣着一个，我非得带着你姐夫一起上门闹一闹！”

季丹寻思着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自己说得受伤一点，让家里人短时间不敢再给自己介绍对象，说：“我一开始也觉得这个人挺好的，但是，唉，谁能想到他会这样呢？唉！”她大声叹了口气，瞅瞅姐姐，接着说：“我觉得我得缓缓，你们以后再给我介绍对象也多考察段时间，我都怕了。”

季夏答应着：“知道了，下次再有人给你介绍对象，我就提前告诉他，要是敢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姐夫开着大车直接把他家门堵了！”

季丹笑眯眯地准备接着讲产妇护理知识，季夏捂着额头“哎哟哎哟”地往沙发上一靠，说：“哎哟不行，气得我头疼，我得歇一歇，别跟我说了。”

季丹看着自家姐姐蹩脚的演技，到底没再继续说，反正她还得在这边呆两天，慢慢说，来得及。

吃完晚饭消化了一会儿，季夏婆婆就开始催季夏上床，说多睡一会儿对宝宝好。季夏进了卧室，季丹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也跟婆婆一起上床了，但是睡也睡不着，只能背对着婆婆玩手机。

第二天下午季丹和季夏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的时候，季夏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季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季夏举起手机，笑眯眯地打开，正欲跟季丹一起打招呼的时候，视频接通，出现了季妈妈疲惫的脸。

季夏赶紧问：“妈，怎么了？”

季妈妈也看到了镜头里的季丹，说：“哦，丹丹在你旁边啊。”

季丹闻言，举起手给妈妈打了个招呼，季妈妈语带疲累地说：“还不是你爸。昨天你打完电话之后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结果今天吃完饭他就跑到人马家去骂人了，说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糟践他闺女’，‘活该娶不着媳妇要从这一辈开始断根’，闹得人家村里的人都去看热闹，把马家气得来了好几个壮劳力要打人。”

季夏抽空跟季丹解释了一下：“我昨天晚上回屋跟咱妈视频来着，说了那个男孩子的事情，本来是想让他们注意以后好好给你挑对象的。”

没空多说，季夏赶紧问季妈妈：“我爸没事吧？”

季妈妈说：“能有什么事，他们还真能几个大小伙子打你爸一个半老头不成？推搡了几把把我们撵出来了，我嫌丢人让你爸回家，他怎么会听我的？我又跑回村赊着老脸喊了几个亲戚把你爸连拉带拽地弄回来的。”

季夏听爸爸没事这才放下心，问：“那现在怎么样了？”

季妈妈说：“能怎么样？结亲不成结成仇了呗。而且你爸这么一闹，本来有理的事情也被闹成没理了，现在虽然不少人说那个男娃人品不行的，但是背地里指指点点咱家的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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