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丹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支持我们趁年轻早点找对象早点嫁了？”

孟凡说：“不是，我只是担心他们说的确实有道理，而我们在这种执拗中真的耽误了时机。所以我也羡慕陈杨，跟长辈们的想法算是殊途同归了。”

季丹说：“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我觉得我们应该是自由的，不管是要不要结婚还是什么时候结婚，都不应该把人生交给其他人摆布，哪怕是长辈也不行。”

孟凡叹口气，说：“我现在说的事情跟自由不自由没有关系啊丹姐，而且为什么要把长辈的经验和建议当成是一种摆布和掌控呢？经常唠唠叨叨而且跟你持反对意见确实会让人心生厌烦，但是唠叨背后到底是出于爱还是掌控欲我觉得还是得区分清楚一下才好吧？”

季丹还想说什么，孟凡立刻接着说：“而且我觉得你现在这种想法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延续的叛逆期。我们还是跟大学时期一样好吧？你持你的观点，我持我的观点，我们互相尊重，互不干涉，不想着要说服对方。”

季丹知道这句话一出就是孟凡的底线了，孟凡这个人老是挑起争端之后再一副“我不想跟你吵架”样子，接下来哪怕自己坚持要说什么，孟凡也只会“嗯嗯嗯”、“好好好”、“有道理”这样敷衍，反而惹得自己憋一肚子火。

季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白了孟凡一眼赌气扭头不看她，孟凡觉得自己没什么错自然也不会主动道歉，气氛一下子僵持下来。一直作壁上观的陈杨忍不住“噗嗤”笑了，当室友哪有不闹矛盾的，这种情况大学时期在她们三个人之间基本上轮番上演，她们跟孟凡吵架的结果就是互相冷暴力，而她们两个人之间就是互怼，怼起来什么不顺眼都要骂一骂，经常骂到孟凡在一边无助地害怕室友之间要一拍两散。

不过其他寝室吵得是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她们寝室往往是杂七杂八闲聊的时候，因为意见不同互相又说服不了对方而生气，她至今还记得有一次她们室友几个之间的气压不对，被其他寝室的同学关心，她说吵起来的原因是她们对外星是否有生命的判定条件不同时，同学那仿佛她们就是外星生命的眼神。

陈杨在这种僵持里自在得很，她知道另外两个人其实也毫不在意，不过她也不会没眼色地继续聊这个，她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充满哄孩子的感情问：“谁先去洗澡？”

孟凡说：“我先去！”说着就小孩子一样噔噔噔抢先穿上季丹的拖鞋冲进卫生间，季丹气哼哼地去给她拿干净毛巾。

唉！陈杨长叹一口气，往后倒在床上，美滋滋地想，果然还是熟悉的感觉。

入睡之前的卧谈会上，陈杨说：“凡凡，其实虽然每次我跟丹姐都吵得更凶，但是实际上我们觉得还是跟你关系相对不亲一点。”

季丹躺在陈杨另一侧，接话说：“确实是，不是说我们跟你关系不好，只是我们觉得，能吵起来才更亲近。”

孟凡想了想，说：“你们这种说法我其实以前在书上啊，小说里面看到过，但是我其实想不通哎，你说你们俩生起气来什么都骂，虽然不骂脏话咯，但是什么‘不要脸’啊‘白眼狼’啊之类的骂的可不少，我每次听到你们俩骂人都缩在一边不敢说话，每次都觉得你们俩这次是真的要闹掰了。你们不觉得我这样才是更好的吗？在吵起来之前就打住。”

“不觉得。”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陈杨说：“你每次这样之后，说是这件事就到此打住翻篇了，但是实际上两个人谁都拉不下脸来先说话，那这样的话，要是没有第三个人在，那你们就一直熬着，就一直都不说话了吗？我跟季丹虽然吵架，但是实际上还是一直在交流的，这样哪怕是突然和好说别的也不尴尬。”

“而且，虽然没吵起来，但是实际上两个人心里都有点憋气，那生气了就得发泄出来啊！虽然我们俩吵架了，但是吵完就等于当时就解决了。跟你两个人都不说话的话，谁知道这件事彼此心里还惦记了多久啊？”季丹补充说。

孟凡弱弱地说：“我没有一直惦记啊，我也是过去就完了。”

季丹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跟你一起吵了四年了知道你不记仇，但是其他人呢？你跟其他人要是也这样，人家谁管你那些呀？”

孟凡仔细想想，大学时期她控制情绪的能力确实没有现在好，与其说是能力不高，不如说她根本没想控制情绪，她当时一直有一种“对方又不是天地君亲师，凭什么要我为了他控制情绪”的自负中二心态，想一想好像确实挺伤害别人的。

黑暗里，孟凡说：“对不起，不管以后我能不能改了这个毛病，我先为以前冷暴力你们的事情道歉。”

季丹和陈杨没说没关系也没有宽慰她，她们是确确实实被孟凡的态度伤害过，也确确实实在四年的生活里习惯了这一点。沉默了一会儿，陈杨说：“算了，都过去了。”

季丹又补了一句：“以前的所有你现在一句对不起就过去了，但是以后每次吵架之后你都得单独道歉。”

孟凡本来想说，“远香近臭”，只要我们不凑在一起就不会吵架，这两年我们什么时候吵过架？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抬杠，乖乖说：“知道了。”

孟凡眨眨眼，问：“我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说面对亲近的人的时候应不应该控制脾气？有的人觉得我不对你控制怒火才是亲近的表现，所以随意发脾气也觉得理所应当。我不是暗示你们俩哈，我的重点是‘随意’这俩字。”

陈杨说：“你给亲近的人的，应该是爱，而不是自私。”

季丹再次补充：“因为亲近而随意发脾气只是有恃无恐而已，但是情分总是会被消耗光的。”

陈杨叹口气，说：“除非是子女跟父母发脾气。”

季丹没有再接话。

孟凡点点头“嗯”了一声，有点难过地感叹道：“但是很残忍的是，你这句话倒过来有的时候并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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