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彩云的心里，大儿子还是不错的，孝顺如果要评分的话，还是可以打上八十分的，至少比老二强，但是，加上大儿媳李秀红，就只能是及格线徘徊了。

大儿媳李秀红人长得漂亮，但是家里穷啊。这些年，私底下不知偷偷贴补娘家多少，要不是这，吴彩云恨恨的想，自己也不会让大儿子每月往家里交钱，还不是防着她？

大儿子是个孝顺的，就是在家里有点耙耳朵，腰杆挺不直，总是听大儿媳的，当初面粉厂里招工，有家属优先的政策，他竟不跟家里说，偷偷给了大儿媳。

要不是这，小儿子杨爱民会这么大年纪高不成低不就吗？还不是没有一个正式工作闹得。

当初媒人给介绍大儿媳，吴彩云就不太愿意，家是村里的，还是老大，关键是没有一份正式工作，还是农村户口，自家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想办法把大儿子推进城里，成了市民，可以有供应粮，现在居然又要娶一个农村户口的儿媳，以后的子女都跟着是农村户口了，这让吴彩云怎么甘心？

可是大儿子死活愿意，在家里闹腾，拗不过只好这样娶进门。

进了门才发现，这个儿媳是个面上光，没有什么陪嫁不说，竟然不会做饭。

连个馍都不会蒸！

吴彩云有些鄙夷的笑了。

高中学历又怎么样？成天只会坐在那儿装相，捧着本书，大儿子也是混账，居然偷偷在屋里蒸馍、擀面，还骗她说是儿媳做的，把媳妇宠的不知天高地厚。

可笑大儿媳还一直以为自己重男轻女，觉得自己没有生下男孩才会不受人待见。

吴爱云心想，我才懒得管你生男生女，国家都号召妇女顶起半边天，我一个农村妇女都知道，你一个读过高中的人居然还如此思想老旧。

至于那孩子险些送人的乌龙事件，更是让吴彩云对大儿媳的怒火到了极限。

在吴彩云不知情的情况下，大儿子夫妇俩居然要把偷偷摸摸生下的小女儿送人，连人家都打听好了，说人家夫妻俩三十老几了，还没有孩子，两人都有正式工作云云。

吴彩云这才知道为啥大儿媳生完孩子整天哭。

那时计划生育政策正是最严的时候，大儿媳生下二女儿后整日哭哭啼啼，亲家母来了后才好了点，吴彩云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亲家母早都将下家打听好了，打算如果生女儿就悄悄送出去，过两年再生一个。

亲家母看到女儿哭啼狠狠的说了她一顿，让正从窗户跟下经过的吴彩云听了个正着，这才明白大儿媳竟要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人。

把吴彩云气得险些冲进去。

想到亲家母还在，总算顾及两家脸面，把大儿子杨爱国叫过来一顿臭骂，“自己的亲生骨肉，又不是灾荒年养不活，实实没办法了才送人，晕了头不懂事的东西。”

这才把这件荒诞事打消。

从此，吴彩云就不待见大儿媳，对她的娘家也不理不睬。李秀红却以为自己因为她生了个女儿才这样。

想到这些过往，吴彩云不禁冷笑了几声，这个大儿媳，在人前向来会装，私底下却甚是糊涂，自己过来正好敲打敲打她。

“妈，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哎呦，你怎么跟我嫂子似的，我都说了，是小杨树的功劳。真不是我。”杨爱民解释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这个蠢蛋，送上门的功劳都不要，这是跟钱有仇？”吴彩云想了想，自家的傻儿子自己清楚，如果真是他干的，早恨不得全世界宣扬了，这事肯定不是他。

看了看还在奋笔疾书的杨柳，吴彩云暗暗打量了一番，这个大孙女看起来确实有些不一样了，眼神沉稳了，不像原来总是畏畏缩缩的，没那么小家子气了，头发梳的利利索索，身上穿的衣服虽不是新的，但看起来干干净净，比她那个妈强，居然还知道泡茶。

照小儿子这样说，如果真是这丫头，那运气倒是极好的，那倒是大儿子杨爱国的福气，家里总算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了。

这时，杨依依跑了进来，看到奶奶，大喜过望，扑上去就“奶奶，奶奶”的喊个不停，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好话不要钱的说，一会说“奶奶我都想你了”，一会说“依依跟奶奶最亲”，说完抱着吴彩云的脸“叭叭”的亲了好几口。

饶是吴彩云一贯脸冷，也架不住这热情劲儿，总算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把这个磨人精打发了。

杨依依高高兴兴的举着一块钱过来叫杨柳，“姐，陪我买大雪人去。”

杨柳这回不能装作听不到了，看着写了半篇的作文，叹口气，站起身准备陪这个小祖宗买冰糕去。

“婷婷，你过来。”吴爱云道。

杨柳有些莫名，走到吴爱云跟前，只见吴爱云从口袋里把那个自己缝制的手绢钱包拿出来，从里面爱惜的摸出一张五块钱递过去，“拿着，和妹妹买雪糕吃。”

杨柳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什么时候，奶奶吴爱云居然这么看得起自己，舍得给自己五块大洋买零嘴。

是的，没错，奶奶吴爱云一贯不苟言笑，甚少在孙辈面前和蔼可亲。如果疼爱谁，把自己的锁得紧紧大柜子打开，给块点心就是很好了。

像杨柳从来没有单独吃过奶奶家的点心，或者跟着小叔或者杨依依，或者二叔家的那个捣蛋鬼才能沾点光，若是只有她一个人，那个大柜子是不会打开的。

当然，杨柳怀疑，那柜子里的点心最终都进了小叔的肚子。

总而言之，这样的好事向来是没她的份的，今天破天荒的居然能得奶奶五块钱，杨柳表示非常惊诧，没看到杨依依那妒忌的眼神吗？

姐妹俩一人举着一根大雪人，一边舔一边往家走。

路上，杨依依不忘表达自己的羡慕嫉妒，对奶奶突然对姐姐的偏爱表示了不解，并暗下决心，回到家一定要在奶奶面前好好表现。

马上就要走到家门口，只听见一声自行车铃声。

“依依，”李秀红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早上我刚给你买了一根，怎么又吃？”说着不满意的看向杨柳，“你当姐姐的，怎么不看着点妹妹，她吃完肚子疼你就开心了。”

杨柳看了看手上的冰糕，“妈，我不知道她大清早就吃了一根冰糕，这是奶奶让我俩吃的。”

“啥？”李秀红脸色大变，“你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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