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忍不住去相信每一缕微光,每一点渺小希望。
或许这是少年人的通病,但最起码现在,关山越感觉不错。
可想起和尚的话,关山越又有些迟疑。
习惯吗?
可我的习惯,究竟是如何养成的呢?
而我活着,是不是就只为了这些习惯?
关山越思考着这些个问题,那过去的十七年,究竟我塑造成了怎样的一个人呢?
可走出几步路,他又忍不住琢磨起和尚展露出的武功来。
唉,这问题太难了,以后再想吧。
和尚行走坐卧之间,都有一股静气随身。但那静气一旦被打破,便会转化一股无可阻挡的爆发力。
犹如一座沉寂数百年的火山,岿然不动的表面下,流转的却是炽热的熔浆。
那位林教头虽然也是高手,但毕竟没有真正向他出手。关山越无从捕捉他的武道神意,自然也就谈不上琢磨两字。
繁华的东京街头,关山越像是与整个天地都疏离隔阂,一举一动虽然细微,却仿佛在构筑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天地。
经过关山越身旁的行人,却只觉阳光微熙。
就在此时,一抹银色流光划过眼角。
关山越心弦大震,他猛然抬起头,却只见一个裹在银甲中的纤细身影。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关山越却从那银甲人身上察觉到了一股极其隐晦的九幽阴气!
转过头之后,关山越才发现,那人所过之处,所有行人竟然都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而且看他们言笑晏晏的模样,分明是并不自知。
不仅是他们,就连关山越在不曾聚精会神地情况下,都未能将此人与路人分辨开来。
那人就像是游走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有一种几欲让人吐血的矛盾感与违和感。
天日之下,人潮之中,关山越心中却忽地泛起一阵冷意。
那股九幽阴气一闪即逝,再看去,那人却已消逝在人潮中。
关山越意识到,这人分明是在刻意给他打招呼。
可他没有犹豫,身形一展,如游鱼一般穿过人群,朝那银甲人追去。
关山越走过去时,他身边那几人立刻感受到有飘影如幽云,从他们身边淌流而过。
等他们晃过神来,那道身影便已消失了。
关山越死死跟在那人身后,他大腿肌肉内裹成圆,全身重心放在脊柱上,脚下重提轻落,整合为一的劲力如水波涟漪,荡漾至身体的各个部位。
他步如趟泥,竟是将轻功用出了“重功”的真意。
换做未散功前,关山越是绝使不出这等步伐的,足见他近日来的用功。
关山越虽然未能将罡气全数练回来,可掌控力却是再上一个台阶,再不复当时在北荒,喝酒也会泄出罡气的窘迫。
可就算是如此,他却仍然追不上那银甲人。
银甲人就像一缕银色的幽魂,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维系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
咫尺之间,天各一方。
越追,关山越就越是心惊。
原因很简单,这里可是东京,是有清明上河图镇压的东京!
到底是何等境界的魔修,能在东京如此肆无忌惮?
关山越知道,在经历过那场百年魔劫之后,整个东京都进行了大规模的重建。
而重建规划里,最重要的就是集合三教百家之力,打造出的这座护城大阵,以及清明上河图,千里江山图,这两幅镇国之器。
在清明上河图的镇压下,就算是苍雨厉这般返虚绝颠的无上宗师,也不可能来去自如。
直追到一处僻静的巷子口,关山越停下了脚步。
幽深的小巷两旁,两处翘起的檐角下,满是锈迹的铁马叮咚。
叮咚叮咚,声声入耳,有一种莫名的牵引。
而这种感觉,关山越无比熟悉。
每当他尝试突破先天时,便会有这种莫名之感出现,使得他无法将全身生机凝为一点,最终功败垂成。
而这一次,这种莫名之感,更是格外强烈。
细微的叮咚声缠绕在他的耳畔。
渐渐地,渐渐地,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越发清晰的叮咚声。
关山越最后残留的本能,还在死命抵御这莫名的感觉。
他知道,但凡放松一线心神,便会被拖入怪梦之中。
在这等莫测环境下,失去神智无异于引颈待戮。
下一刻,忽有风起。
关山越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青衫飘摇,五六十岁的模样,颔下留着长须,两鬓斑白,文质彬彬。
而在他身旁,躺着一具穿着银色甲胄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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