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自嘲的笑了笑,“八百年了!就连那条奔流不息的大河,世人也只知它的名,又哪里知道它之所以叫怒江,是因为一条走水的蛟呢?
八百年风雨,该死的死,该灭的灭,该成为传说的成了传说,真正知道真相的,又有几个呢?”
公输叹了口气:“本来我虽久困樊笼,但时日久了,寻不到出处,我的修行也无法更进一步。我就想着终老于此方天地也未尝不可。
终究不过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但是五百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方天地是有缺口的。”
他的目光遥遥望向西方,那里伫立着一座入云八千丈的山。
张渔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天柱山?”
“正是天柱山。”
“那你?”
“你是想问,既然找到了缺口,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公输接过话头,面上全是苦涩,“因为天柱山上有人。”
“什么人?”
“道人。一个镇压蛟龙的道人,他便是这个世界的守门人。”
“你是说,那个一桩子楔死蛟龙的道人?”
“当然不是他。对他来说,这方天地可能也不过是个玩物。他能打死那条蛟龙一次,自然就能打死两次,何谈什么镇压呢?”
“等等,那条蛟龙还没死?”
“死了。连眼睛都成了太阳了,自然是死了。但是却没死透。那条龙也是天纵之才,它肉身被毁,本是死劫,却被它化作修行化龙的一难,以气存身,成了这八百里怒江的龙王。”
“这跟你建桥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打不过天柱山上那个道人,想要出去自然便只能另辟蹊径。所以,我要炼一件法宝。”
“桥?”
“是啊,正是桥。”公输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浮现一座娇小玲珑的金桥,泛着豪光。
“你看这桥,它弯弯如虹,只要两个支点,任你沟壑纵横,山高水远,只需那么一架,天涯通海角,天堑变通途。
我萌生这个想法之后,便采天上虹光作骨,但只有骨架不行,太虚,只能称作宝,却没有法。
于是我行千山,走万水,每到一处地方,便建一座桥。
这些桥,不能假于他人之手,只能我自己来,几块砖,几块石,几截木,相互盘结,便成了一座桥。
开始的时候,手还生,而且还要跟那些山精水怪打交道,慢,慢,太慢了。而且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到底要建多少座桥,才能让这法宝生出法意来。
没办法,只能熬。就这么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那些桥下流过多少水,也不知那些桥上走过多少人,我的虹桥终于生出了法意。
也是那个时候,福至心灵,我终于知道,我得建够九百九十九座桥,我这法宝才算圆满。”
“这是第几座?”
“九百九十九。”
“九百九十九座桥!便是九百九十九条性命!”
“没那么多。”公输摆摆手,“刚开始跟那些山精水怪打交道,听话的便留着,不听话的便宰了。
虽说我初心只是为了炼宝,但建桥本就是功德事,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可惜,到了后来,也许是宰的水妖太多,江里的那条龙王不乐意,他动了怒,桥塌了好多。
没办法,我打不过他。而且我这法宝能成,本就借了那龙王几分气运。他不在乎,我却不敢得罪。
其实话说回来,即使法宝能成,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从那个道人眼皮底下逃出去。
我只能等一个机会。
五百年前,龙王水淹天柱山,没有成功。
当时他说五百年后,卷土重来。
我等的便是这个机会。
五百年,足以使沧海化桑田。
眼见着五百年之期将至,这次不成,我怕就等不到下一个五百年了。
打不过道人,得罪不起龙王。
从那以后,我再建桥,便只能在桥头设一借魂桩,本来便是人走的桥,自然要用人来守。
至于你父亲,我确实记不得了。
不过,磨子河上的那座桥应该还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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